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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群是奉掌門之命來請江橫與謝辭去議事的。
議事堂外,聚集了二十位長老,一個個手持拂塵,掐指算道,或交頭接耳,無不是在談論著近來之事。
直到看見江橫與謝辭相攜而來,眾人才收聲朝二人恭敬行禮。
江橫點頭應禮,便與謝辭先入了議事堂內。
聞修白與蕭翠寒已在等候,見他二人入內,便彈指關門,落下防止有人偷聽的隔音術。
「今日要談之事想必你們已經明了。」聞修白道。
「師兄。」謝辭出聲打斷了他。
聞修白收聲,視線隨之而來落在謝辭臉上。他其實想問這山上的魔氣,是不是與謝辭有關。
雖然聞修白屢次探謝辭的脈,確定如今的謝辭是非仙非魔的肉體凡胎,毫無修為。
但師尊的遺言中所指——但無論如何,謝辭不能死。
這句話分明是師尊預見了在數百年後的某一日,星雲觀會被魔氣環伺、為了謝辭與天下仙門為敵。
「其實,不必為難。」謝辭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很淡,音色低沉,眉眼寡情漠然,線條凌厲的側臉顯得孤傲清冷。
一聽此言,便知謝辭心意不改,壓根沒將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江橫情緒難以壓制,一聲呵斥,「你住口!」
謝辭垂眸凝著他盛滿怒意的雙眼,平直的唇角不經意扯開一絲笑意,劃開了臉上冷漠情緒。
聞修白心思敏銳,發現二人之間氣氛不愉快,江橫少有的紅著雙眼,滿臉怒容。
轉念一想,聞修白便明白了謝辭口中的『不必為難』。
想來是要將自己交給白羽蓮峰,任憑處置。
「不可。」聞修白道,「魔氣來源尚不可知,再者此事既與你無關,又有什麼道理讓你去給姓段的泄恨?」
說完,聞修白一甩芍藥花枝,氣度華然,「是非曲直,善惡黑白又豈是白羽蓮峰一家所言?」
蕭翠寒眉心緊蹙,菸斗上白煙裊裊,眸光凝在謝辭身上,暗自思忖。
聞修白與三人說清楚眼下情況。
不出三日仙門便會派人攻打星雲觀,守山布防是頭等要事,雅弦宗負責在方圓百里範圍排布迷陣,將來犯之人的大多數阻在星雲觀地界之外;劍宗與符籙宗一道負責迎敵;牧雲生雖不在山,但氣宗弟子齊坐紫燾仙峰開仙雲繪風大陣,引天地正氣替守山正氣,阻絕魔氣繼續侵入。
蕭翠寒點頭應下。
江橫亦然。
三人看向不說話的謝辭。
面對師兄師姐,謝辭蒼色雙瞳靜謐而深邃,平靜地開口,「我想離開。」
江橫眉心狠狠地皺在一起,眼眶暗紅,「你知道山下有多少人在等著你嗎?」
「我知道,」謝辭冷靜地回答他,而後看向聞修白。
「只要我離開了,白羽蓮峰的人自然會退去,山上也不會有弟子因我而無辜送命。」
「若你離開,又該如何自處!」江橫低吼。
你要去死嗎!
謝辭彎彎唇角,一絲薄笑,眼神柔和了幾分,是離別前最後的溫柔與寵溺,放輕了聲音。
「我不會死。」
除非你親手殺我。
江橫頭腦嗡嗡的響,他不知該做何表情情應對,喃喃自問:「你要我如何信?」
謝辭音色依舊溫柔,帶著不經意地寵溺,安撫道:「我答應你的,從未食言。」
信吧。
能信幾天是幾天。
謝辭內心嘲諷自己,難免覺得悲哀了些。
—
謝辭離開星雲觀的那天是正月十五。
上元節。
劍宗大弟子曉夢遲最先發現師尊不在月棲山,他以為師尊是去了曉雲峰,便沒在意。
誰知,一直到傍晚都不見師尊人影。
曉夢遲親自去了一趟曉雲峰,並未在江師伯的山頭找到師尊。
江橫臉色煞白,一顆心被狠狠地揪緊,痛不可言。
如何也想不到謝辭竟會選擇這麼一條路,自作主張地離開。
要知道謝辭這般凡軀,莫說山下那群人,就是山上的弟子都能壓制住他。
江橫心神不寧,摩挲著手背上那朵寒英晚水,花瓣仍在便說明謝辭還活著。
至於活得好不好,有沒有嚴刑拷打,這些他都不得而知。
胸口似被一塊巨石壓得密不透風,江橫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眼下,江橫就算再焦躁不安,也只能先去找聞修白商討辦法。
聞修白聽曉夢遲說完謝辭離開之事,臉色驟變。
他不想失信於師尊。
哪怕他還未參透師尊遺言的第三句。
聞修白派人去探山下情況,打聽消息。
回來的弟子卻道,沒謝辭下山的消息,相反山下的修士越來越多了,密密麻麻,靈氣交織如雲似霧。
「不對!」江橫聞言震驚,瞳孔輕顫。
謝辭那時說過,他不想山上弟子無辜喪命,所以才選擇離開星雲觀。
既是如此,謝辭絕不會偷偷摸摸地逃走,他應會光明正大地去找段別隱談條件,讓仙門勿要牽連星雲觀才是。
江橫臉色難看,扭頭望向聞修白。
聞修白臉色亦不好。
緣何如此。
第106章
正月十五, 人間上元。
長街小巷燈火通明,錯落有致的樓宇飛檐掛著一排排白紙燈籠,偏生樓閣的處處窗扉都貼上了鮮艷的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