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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順著短笛朝著的方向看去——
離輦御最近的人竟是艾水月。
隔著一層琳琅剔透的金色琉璃串珠,他依舊是華麗絕艷的女子扮相,換了一把白色桐花傘撐在掌心。
突然,艾水月將手搭在了青竹短笛之上。
青年眼中含笑,指尖一用力,便將艾水月帶上了輦御。
珠簾搖晃,叮鈴聲響,滿城翹首喝彩。
旁邊的人道出這青年的身份,彌河鬼市的城主大人。
江橫思考著艾水月與他的關係,順道扯一把謝辭的衣袖,「昨日與我點戲競價之人,是不是他?」
謝辭沒有否認,只說了句,「無關緊要之人。」
言外之意,斷雲玉並不在彌河鬼市的城主手中。
可江橫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他打開玉扇,轉頭將臉湊到謝辭耳邊,「許兄這回怕是遇到對手了。」
謝辭側目斜睨了他一眼,「這些事,與你何干?」
是與自己無關,但也不是全無關係啊。大家都是吃瓜樂子人,保不齊修仙界多的是藍傾之流,吃自己跟謝辭瓜的也不在少數。
江橫腦海中想起不久前在戲台上看到的面紅耳赤的畫面……小白龍是真的猛。
不是,他說想說,平白無故看了別人的小秘密,總該隨個份子錢不是?做人不能太白嫖。
況且許慕曾經說過,若是此次飛升失敗,他就留在鬼市陪水月。
這糾纏數千年的大三角,他可以預見到鬼市的熱鬧!
江橫眼中帶光,玉扇在掌心拍了拍,「許兄此番要是追不回小白龍,你我皆有責任不是?」
謝辭一臉漠然,不答。
江橫左看右看,都沒尋見許慕的身影,不禁疑惑,「今夜這般熱鬧,許兄人呢?」
謝辭淡聲,「上面。」
江橫抬頭,左看右看都沒看見。
謝辭懶懶地抬手,遙指一個方向。
江橫這才望見,在很遠處的一座樓宇之上站著一道光風霽月的頎長身影,衣袂如飛,烏髮輕揚,發間玉帶翻飛身後,整個人周身縈著一層明月清輝般的光彩,姿容清聖純澈,風華絕代。
然後,他身如輕燕躍下樓頂,似一點流星,停在了輦御之前,長街開闊處。
江橫定睛一看,許慕落地時的架勢雖是不顯山露水,但透著一股正室來找茬的強硬意味,是修羅場啊!
只是離得太遠了些,他瞧不清楚也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
江橫拉著謝辭下樓,朝熱鬧處快步走去,尋到了視野更開闊的地方,踮起腳看那遠處是什麼情況。
謝辭不喜人多擠來擠去,偏生江橫喜歡。他皺眉沉聲,「要不要我把你舉起來,看得更清楚?」
江橫樂了,揶揄了聲,「你要是我爹,我就讓你舉了。」
旁邊的鬼修瞥了眼說話的年輕人,朝江橫嘖了聲,「如今中原修仙界的弟子都是你這樣的?」
江橫擁著不合時宜的錦袍,面色病白,五官昳麗。
他抬手用玉扇朝謝辭一指,與那鬼修道,「現今修仙界裡的弟子都是我師弟這樣的。」
那鬼修藏在袖中的手隨意探了把謝辭,而後臉色驟變——「這?果然,斷了神梯的修仙界更是人才濟濟,修為至臻卻無法飛升,可惜了!」
江橫聽著鬼修的驚訝慨嘆,玉扇輕搖,撇嘴一笑。
這他媽是男主,能不強嗎?
倏地,破空之聲傳來,一道至純的道家正氣掃過長街,將兩旁圍觀的鬼修們擊退數步,讓出道來。
江橫被後退的鬼修撞得朝後倒去,好在謝辭出手攬住他的腰身。
謝辭足尖點地,袖袍一甩,便攬著江橫一躍飛上一旁酒肆的樓頂,占了個吃瓜看戲的好位置。
江橫靠他懷裡,怕掉下去還騰出一隻手勾住了謝辭的脖子。反正他臉皮厚,大家都是師兄弟,互相幫助,做起這種占人便宜的事也不會羞恥臉紅。
江橫離謝辭極近,整個人都貼著他的身體,將所有重心和力量交在他身上。
謝辭鼻尖飄來一陣淡雅的寒英晚水花香。
他一個垂眼,便能看清江橫越發清瘦的身骨,膚白若雪,臉頰清瘦,五官越發的柔美清秀,連呼吸都是經不起折騰的細微勻淨。
謝辭皺眉移開目光,喉結上下滾動,音色暗啞了些許,「能不能好好站著?」
江橫眺望遠處,此時心思不在謝辭身上,自然沒注意他情緒上的些微變化,只懶散的回道,「若是這屋檐瓦片不是傾斜著的話,我想我可以站得很好。」
屋頂上聚集的鬼修越來越多,畢竟他們離開神庭後便在彌河鬼市待了數千年,寂寞的不行。難得鬼市出了件熱鬧事——城主、許慕和艾水月的大瓜!
是人是鬼都想吃上一口熱乎的。
彌河城主姿勢慵懶,用青竹短笛撥開一串串琉璃珠簾,他的手極瘦,手背是骨頭突出纖細,腕骨曲折。
珠簾輕動,落出一張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俊逸面孔。
城主緩緩起身,衣袍撩動,下了輦御。
艾水月一襲綴花雲錦長裙,傾城之姿坐在輦御之上,隔著細雨成串的帘子,沒有人能看清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不出意外,城主和許慕二話不說,直接在長街上打了起來。
屋頂上吃瓜的鬼修不少,有給彌河城主鎮場子耀武揚威的,也有給許慕拍手稱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