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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壇上。
擁有無臉神像本尊的畫匠師如弗成了傳達神意的祭祀,他穿著黑色的斗篷大袍,袍上繡有古怪的符號,身上掛著金色流蘇。
他與在場上萬的信徒一起為神祈福,講述神道。
冗長枯燥的時間過去後,師如弗走到了滴淌鮮血的柳樹之下。
師如弗目光悲憐,語氣嘆惋:「這樹上掛著的都是苦行者。」
說著,他看了眼圍繞祭壇拎燈站立的信徒們,「與我們不一樣,我們生來純淨,心懷慈悲,能聽達神音,成為神的子民。他們卻更為艱難,要歷經苦難後方可領悟神修。」
頓了片刻,師如弗語氣激動地道,「但是他們終究會成為神的子民,我們不該排斥他們,不該怨恨他們。要接納苦行者,幫助他們完成歷練,擁有純淨的靈魂。」
回答師如弗的是排山倒海的誦音:
「無神無我,無仙無魔
自此天地,長安喜樂」
江橫全程面無表情的看著師如弗搞傳·銷,心中籌劃著名該如何將謝辭帶走。
這群人喊完口號,師如弗便開始執行苦刑了。
一群穿著黑色斗篷長袍的人拿著刑具上了祭壇,從左往右,倒吊人被打皮開肉綻,卻沒發出一聲慘叫。
很是詭異。
江橫無法想像辭寶被人暴虐,虐到體無完膚,虐到看不出來長相!
絕對不可以。
金光壓制靈力,謝辭多半和自己一樣,肉體凡胎。
眼見那些黑斗篷離謝辭那棵柳樹越來越近,江橫心也越來越急,他甚至都召不出一張有用的符咒。
就在此時,金色華光中那座巨像將雙手攤開,廣袖垂立的無臉神像偏了偏腦袋,『看』向江橫。
明明是沒有五官的神像,卻讓江橫分明感受到一雙真切的眼眸,正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
江橫捏緊玉扇,心中暗罵:看什麼看,難道你還能把我揪出來?
與謝辭吊在同一棵樹上的人。
一個被割掉了舌頭。因平生不忌口,諱語太多,需要除盡孽障。
另一個被挖下了眼珠,狗眼看人,有眼無珠。
還有一個被直接掏出心肺,是黑的。
捏碎。
輪到謝辭了。
江橫掌心出了汗,難道謝辭就是這個時候斷的左臂?
可他實在想不出,謝辭這一生犯過什麼罪孽。
謝辭生來性子孤僻,冷漠寡淡,為人淡泊克己,一心悟道修劍,斬盡惡鬼妖邪無數。
憑什麼要被一個野神去審判?
師如弗宣了謝辭身上的業障,「殺戮深重,彌久難消。」
黑袍子們將一把巨大的刀斧架在了謝辭左肩上。
江橫緊縮的指尖在不斷用力,就連手指邊沿都泛起一層緊繃著的蒼白,玉扇割著掌心的肉。
他側目看了眼金光中的神像,吸了口氣,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了般。
江橫振袖一揮,玉骨摺扇甩出去的瞬間化成一把五尺長刀——觀世艷斬。
自三十年前與謝辭在白玉坪上動手之後,他已經好久沒用過這把刀了。
這刀比一般的刀比起來,刃窄而長,隕玉煉造,瑩白無暇,且單刃不收鋒。
江橫此舉,引起了周圍拎燈信徒的紛紛側目。
江橫目光堅定,步伐輕盈,上前一步,揚聲呵道:「今日江橫在此,試問天下誰人,敢定謝辭之罪!」
為何在江橫穿書擺爛之前,符籙宗在星雲觀中實力永排榜首,因為他們還有一個更直接的名字,刀宗。
長澤聖尊嫌棄刀宗這二字過於兇悍,煞氣太重,所以賜名符籙宗,是為福祿,願總門弟子廣積善緣。
雖改了名,新開符籙道術心法,但刀宗的修行不曾怠慢放下過一刻。
江橫的刀,原文提及甚少,但少有的幾次出刀,都使得極好。
台下有人出刀,祭壇上的人停下動作。
師如弗緩緩地看向了江橫,一雙凹陷深邃的眸子宛如老鷹。
數萬信徒也齊齊地扭頭,看向江橫。
江橫望向謝辭。
手提長刀,刀尖點地卻是不染纖塵。
前面擋路的信徒自動地退讓出一條通往祭壇的路。
江橫輕步上了祭壇。越發強烈聖潔的金光攏在他身上,一股寒意,涼意,清正的氣息從頭頂灌下來。
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反正很不舒服。
不想,在江橫萬分警惕時,耳畔突然響起一抹聲音。
音色空靈,不辨男女。
聲音說:快帶他走。
系統?江橫頭皮發麻地問。
沒有回應。
江橫又問:你是誰?
依舊沒有回應。
似心有所感,江橫猛然回身抬頭,金光刺目。
巨大的神像俯視著他。
而他在這一瞬間,竟是看清了神像的面容。
「……」日了狗了,怎麼會是他?
江橫人傻了。
他回頭看向謝辭,抬手指了指神像,示意他去看。
謝辭順著江橫手指的方向,雙眸上抬,平靜無波,沒什麼情緒。
你不驚訝嗎辭寶?江橫再次看向神像。
神像的五官漸漸化作金色的粉塵,泛著螢火般的微光,消散無蹤。
它又恢復成最開始那張沒有臉的樣子,周身華光燦涌,清聖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