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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修士們莫不是吸了口涼氣,看向氣氛不對的那群人。
茶水落地,瞬間以水凝成冰藍的劍刃,筆直地插在地上或桌面上。
謝辭依舊是紋絲不動,面上無甚表情,只是從江橫手邊取了一隻茶杯,倒了些茶水細細地品。
沒有味道。
江橫藏在桌下的手扯了扯謝辭的衣袖。
謝辭眸光一斜,瞥見那隻從桌底伸來的手,指骨纖細握成拳,朝他比劃了一個朝上豎起的大拇指。
茶水,依舊苦澀。
不過,謝辭早就習慣了比起平平淡淡的一生,關於江橫,更有意義。
天光攏罩。
謝辭抬頭看向蒼穹,是西漠特有的晴空,萬里無雲,碧藍深邃。
大哥,我是給你點讚誇你厲害,不是給你打手勢看天啊?江橫一頭問號,收回了手,撐著桌角支頤嘆息。
一旁的方厭知變了臉,瞪向謝辭片刻,而後一臉沮喪地面朝江橫,悲切道:「哥哥你看,他是不想你活了!」
你戲能不能少一點?江橫表面微笑謙和,內心NMP有病?他溫文爾雅道,「賢弟莫要傷心,我本就只餘十二日陽壽,報不報仇於我而言早已不再重要。」
眾修士中走出一個與星雲觀頗有交情的,他頗為震驚道,「江宗主,這,此咒當真沒有解法嗎?」
江橫方欲將話題引回找方厭知借無曌印上面,卻被方厭知搶先開口——
「那怎麼行,」方厭知輕哼,語氣傲慢不服氣,「我跟哥哥有緣,斷然不會讓你死在我眼前!」
江橫轉頭皺眉,腦子思緒暫停一瞬,這句話,他似乎在哪聽過。握著玉扇的手用力揉搓著眉心,這句話他到底在哪聽過,原著中嗎?哪一章,哪一個片段…沒有!
原著沒有。
但江橫很肯定,這一句他一定在哪裡聽過,只是為什麼他記不起來!
或者說,為什麼突然間記起來!
謝辭亦在聽見這句話時想到了什麼,他眸光晦暗了一瞬,頃刻腦中炸開了一片白光…冰天雪地中,曉雲峰上的觀世殿裡寒英晚水晴空怒放,江橫拿著刀朝他笑——
我跟阿辭有緣,斷然不會讓你死在我眼前!
第40章
客棧。
方厭知叫囂著讓謝辭解開無疆禁域, 他要替江橫廢了禪瓔!這樣咒術也會隨之消失。
眾人:…吵,你是真的吵…
謝辭凝神,掀開眼帘朝喋喋不休的少年瞥去一眼, 「方厭知。」
方厭知嘴邊叫囂的話音一止,挑眉看他:「如何?可是想明白了。」
謝辭只看了方厭知一眼, 便覺得夠了。
那是生來從沒有過的厭惡感, 再多看兩眼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明御, 起劍——』
微微偏過視線, 謝辭音色冷下三分,面無表情道:「如今形勢, 你還是先顧好自己的身家性命, 至於江橫之事,尚輪不到你來插手。」
方厭知冷哼一笑, 不屑且鄙夷意味十足。他有著一雙與江橫極為相似的桃花眼,只不過雙眼皮細長, 好似鳳尾。
此刻,他雙眼嘲諷的瞧著謝辭, 將赤玉笛一收, 抄起腰間柔光粉淡的蓮花盞。
「謝宗主又不是哥哥, 幾時輪得到你來教訓我了!」
拼桌下方坐著祝景明與舒沐心, 見氣氛僵持, 舒沐心頗為擔憂地望向江橫似有話想說, 卻被祝景明搶了先。
「師妹,我是頭一次見敕神蓮花盞。」
舒沐心的家世註定了她比尋常修仙大家族出來的要更見多識廣,聞言輕輕地點頭, 與江橫視線相接時,她解釋道:「敕神蓮花盞是瀛洲方氏所有, 歷來只傳給下任家主。蓮花盞無蕊,蓮花瓣取自瀛洲飛升的每一位神官所留下的神力煉化而成。」
方厭之手中的蓮花盞少說也有六七十片緋紅薄透的花瓣,每一瓣皆對應一位神官。
江橫萬分感激舒沐心的善解人意,完美解答了他內心的疑惑,他朝舒沐心點頭致意:謝了,我命運般的師弟妹!
若是平時,舒沐心定會回他一個淺淺地抿嘴淡笑,眼下卻是不行,只因謝辭放下了指間茶杯。
他與方厭知見的氣氛太過針鋒相對,似無形逼仄的風包裹著二人,尖銳訝異,能瞬間撕裂一切。舒沐心不得不提前做好應對準備,她對江橫無聲說道:小心。
江橫未來得及回應,謝辭已然站起身,身如修竹光風霽月,以左手負於身後的落拓之姿。
綿雲垂袖,風華絕代。
身不動,袖袍攢風,沛然劍氣從天而降,頃刻之間大漠風起雲湧,遮天蔽日。
祝景明俊臉上神情複雜,擰著眉露出一副喝光了修仙界的醋的表情,他雙目精光,掩不住內心羨慕,「天生劍骨,世間獨此一人。」
江橫見此情景,起身開口,「謝師弟!」
謝辭還未搭話,方厭知朝江橫先聲笑道,「哥哥,你犯不著擔心我打不過此人,昨夜是我故意讓著他,今日卻未必了。」
江橫一臉哭笑不得地苦瓜表情,發現謝辭臉色又冷下幾分,負於身後的左手已經掐上了熟悉的劍訣。
江橫似乎都能聽見謝辭下一句是:明御,起劍——
厲風橫掃,瞬間揚塵卷石,烏雲低壓劍光浩然,而蓮花盞在方厭知掌心中不斷散出緋紅燦金的柔光。
昨夜參加過激戰的修士為了保存修為,避免捲入不必要的戰場,都選擇加強了護身咒術,隔岸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