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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十分安靜。
當年別川離開幽都返回神庭,晏西樓在幽都造下最大的一座鵲塔,供魔界後人替寒英少君點香明燭。
而外.圍的九座鵲塔按照陣法排列,是游光造給晏西樓的,望兄長在神庭諸事順遂,萬般皆好。
經年累月,天心燭常伴,清聖輝煌。
江橫不解,看向謝辭,「他也飛升了?」
他理所當然地將別川與晏西樓、許慕他們當作同一個時代的修士。
謝辭回神,一把壓下晏西樓的意識,略去眼中不屬於自己的情緒。
他啟唇回答了江橫的疑惑,「神都太子,寒英少君。」
臥槽!江橫目瞪口呆。
「這麼大個神官!怎麼其他的俸神鵲塔之中沒有供他?」江橫下意識啟唇反問,心上划過一絲微妙的異樣情緒,堵堵的,不解的。
許慕和小白龍魂飛魄散,神都太子在鵲塔之中失去神位,晏西樓斬神梯,都這麼慘的嗎?
江橫轉念一想,晏西樓與別川的關係,瞬間想明白為什麼幽都王城最大的俸神鵲塔之中獨獨只供了寒英少君一人。
塔外投出的千座倒影,實為虛妄,是晏西樓心中的偽神。
江橫仰頭,喃喃道,「他供這座塔,是為了別川?」
也就是寒英少君。
江橫與神像四目相對,心上沉沉的痛了一下,一時間被壓抑的情緒籠罩,莫名覺得喘不上氣來,有些窒息的難受。
謝辭回頭望見江橫目光深沉地凝視著這尊神像,他迅速抬起胳膊,冰涼的手指覆蓋在江橫滾燙的眼皮上空。
隔斷了視線。
謝辭掌心一燙,又水劃破眼眶,從他掌心紋路上淌過。
謝辭皺眉,很輕地嘆了口氣。
「江橫,靜心。」
「為何,我會如此難過。」江橫深吸了一口氣,嗓音低啞,透著一股無力的悲痛。
謝辭將他攬入懷裡,單手覆在他後腦勺,將他按在自己胸口處。
「別看這座神像。」
「我,很難過。」江橫咬著唇忍受著一股巨大的痛感,從筋骨肌膚上鑽出的撕痛,好似有人要將他的抽筋拔骨。
「好疼——啊。」江橫一掌擊開了謝辭,無法控制自我,他仰頭一聲怒吼,靈氣竄出身體朝四周擴散,炸裂聲響,擊碎了七層寶塔中懸掛著琉璃神燈。
謝辭快步上前,再度將他攬至身前。
江橫死死地抓著謝辭的胳膊,手背是肌膚繃緊,青筋暴跳,幾乎要捏碎掌心那一段堅硬的骨頭。
謝辭面不改色,並指點上他的眉心,一聲輕喝,「太上台星,應變無停!」
靈訣滌盪,心神歸位。江橫靈台一清,腦中劇痛褪去之後只剩下麻木混沌,再不敢看這尊神像。
謝辭見他臉色蒼白,抹掉他額上細密的汗,若有所思地問道,「你怎麼了?」
「……我說不清楚,但不想再來一次。」江橫心裡罵了句離譜,跟著了魔一樣被不屬於自己的情緒魘住了。
謝辭若有所思,「可有聽見什麼?」
江橫皺眉,搖頭,「有人說話嗎?」
謝辭沒說,他聽見了一個聲音——
離開這裡,你會害死他的。
聲音聖潔,空靈遙遠,一時間不辨男女。
就在此刻,神像之後緩緩走出一個穿著朱紅斗篷的青年,衣擺繡有金色火焰,雍容俊朗,眉宇之間一派王者之氣。
江橫順勢看去,打量對方。
謝辭認出來人,上上任魔君的十七子,游光。
晏西樓的弟弟。
游光第一時間看見謝辭,步伐頓住,眼中眸光顫動,難掩激動。
見傀儡如見兄長本尊。
「兄——」
「在下謝辭,有一事請魔君相助。」謝辭疏離淡漠,朝對方施禮一拜。
江橫驚愕,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青年,竟是魔君!
哦,這裡是幽都王城,見魔君也不意外。江橫試圖在邏輯上說服自己。
游光很是乖巧,不再喊『兄長』。
他朝謝辭一笑,心情好極了,「什麼事,你且說吧。」
「我想化去這一身魔力。」謝辭道。
游光:「……」
—
往生池。
在寒英的神像之下藏有一道修建精巧的地宮,中有暗河縱橫,黑水清闊,偶爾能見水面漂浮著一些魔種魂靈。
江橫想起古籍中所記載的,往生河。
相傳魔族的魔死後會回到往生池,再池中重塑魂靈,再經往生河煉化,便可重生。
但被修仙界用滅魂之術斬滅的魔,則會失去重生的機會。
游光沒與二人解釋。
一來,謝辭是兄長的傀儡,自然知曉此地是何處。
二來,謝辭旁邊這個年輕人沒必要知曉。
游光踏過往生河,走上河中心的一處祭壇,雙手結印,以魔君之血為引,打開了封印。
刺眼的光暈散去,江橫看見台上出現了一隻黑石打造的棺槨。
「就是這裡了,」游光回身看向謝辭,聲音溫和,「入棺後,二十一日方可出來。」
謝辭點頭。
江橫總感覺有些不安,復問了一遍,「只是化去魔力,可有危險?」
游光道,「放心,本座不會讓他出事。」
「在醫館等我,」謝辭與江橫道,「若覺無趣,可去十步凌煙尋錦空,他自會帶你四處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