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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正想問是哪幾家時, 耳邊驟然響起低沉偏冷的聲音。
「不用。」
聞修白一愣:「謝辭?」
謝辭冷聲, 「讓他們回去,不用前來。」
聞修白詫異不解,「為何?我聽霍群與封海回報, 無臉神像影響甚遠,若不能及時控制, 再拖下去恐怕釀成禍端。」
謝辭想起昨夜著了道的江橫,側頭朝他看了眼。
江橫挑眉,不解其意。
謝辭移開目光,凝望窗外大雨,回復掌門師兄:「慕神本就是一種虛妄。」
慕神。
虛妄。
聞修白瞬間懂了謝辭的意思。
世家無人不慕神,無人不想飛升,更何況是數千年來無人飛升的修仙界,遍地都是太虛期、大乘期的大佬,等著渡劫飛升的不在少數。
偏生晏西樓斬神梯,斷了所有修道者的念想。
自此,神君不可下界,修士不可入神庭。
而春山城的無臉神像,對於沉寂已久的修仙界而言太具有蠱惑性。祂傳播的是神意,對於偏執、等待太久的人而言,會誤以為追崇無臉神像是另一種飛升。
這才是大禍。
聞修白音色凝重:「我會儘可能地去攔下他們,但事情發展到了這一步,恐怕局面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
謝辭凝神,俊美的面孔波瀾不興,淡聲道,「我看著辦。」
聞修白聽出他語氣中的一絲不尋常,讓千里外的他都感到一絲陌生的冷意。
「小師弟?你當如何。」
謝辭不答。
通靈法陣中沉默了良久,江橫輕咳了聲,打破沉默,「牧師兄呢?」
蕭翠寒下山去了,一直沒進通靈法陣,可牧雲生不是吃瓜八卦宅男嗎?
聞修白道,「你入春山城那日,雲生就閉關了。」
江橫道,「還在汐音崖上?」
聞修白嗯了聲,復又嘆了口氣,頗感無奈:「雲生是我們師兄弟中修為最高深的一個,卻被天命所困,屈居山上。」
聞修白知道,每次觀中有師兄弟下山歷練,牧雲生便會擇日閉關。
因為,不管星雲觀的弟子還是宗主在山下遇到麻煩事,他都幫不上忙,只能在山上聽著傳來的消息。
久而久之,牧雲生便習慣了在師弟們下山時閉關。
江橫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沒有說無臉神像與牧雲生長得一模一樣。
通靈結束。
江橫靜坐一旁,回憶原著。
原著江橫在被人拆穿偽善面孔、被女主不齒後,開始了喪心病狂的黑化,魔族狗腿子、正道敗類……最後他恩將仇報,挑起八大仙門圍攻星雲觀數月,致星雲觀死傷無數,屍骸遍山。
蕭翠寒戰死。
聞修白戰死。
星雲觀戰至最後一人,牧雲生。
手持萬象,守星雲觀七天七夜。
一直等到入了魔的小師弟謝辭回到山上,牧雲生才合眼,自此身死道隕,魂飛魄散。
江橫當初看到這裡,可謂是:直男有淚不輕彈,除非實在忍不住。
哭得稀里嘩啦的,一整夜沒睡。
嘆了口氣,江橫在腦中呼喊『系統爸爸』,遺憾的是石沉大海,毫無回應。
他想問系統,自己入春山城便已改動了原著線,這個修仙世界尚未坍塌,那是不是意味著後面的劇情也可以去改變?
江橫在腦子裡喊得聲嘶力竭:系統,系統,爹?爹你出來,我有話問你,爹!
窗外雨勢洶湧磅礴,吹斷花木細枝,打翻池塘蓮葉,錦鯉早就躲在最深處。
明明還是晌午,晦暗不明的天色給人一種黑雲壓城的壓迫感。
飛鶴門的弟子前來叩門。
柳雲濤和另外幾個大修士前來找謝辭、江橫議事。
實際上他們躲在西華苑半步不出,對外面的事情所知甚少,全是來打探消息了。
江橫簡單地聊了幾句,不曾提及神像面孔的事。
柳雲濤面露擔憂,轉身朝坐在窗邊的謝辭施禮一拜,「謝宗主,如今這劫難要至何時才能彌平,你可有法子了?」
謝辭指間摸索著茶杯光滑的壁面,看著屋檐急雨,平靜淡然。
「快了。」
柳雲濤身旁的長者道,「謝宗主,有什麼是我們武陽府能幫上忙的你儘管開口!」
謝辭頭都沒回一下,將瓷杯放在桌上,「沒有。」
其他家的修士們臉色多少有些不好看,他們是誠心誠意地想幫助謝辭的。
江橫卻明白謝辭的意思,怕他們忙沒幫上反倒是成了信徒,只是謝辭這番孤傲姿態恐怕惹了旁人不快。
江橫朝眾人一笑,解釋道,「外面情況兇險,無臉神像蠱惑人心的力量太強,多少修為高深的仙家都著了道,我看在思及萬全之策前,諸位不如暫且留在西華苑吧。」
謝辭側轉面容,利落轉折的下顎與頸線十分優美,他微抬起下巴看了江橫一眼。
似在怪他多言。
江橫一笑。
眾人也都表示理解。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白色錦衣的弟子揚聲說道,「我大師姐就要來了,這無臉神像怕是囂張不了多久了!」
江橫挑眉,看了眼說話的少年,扎著大馬尾,發間掛著三根雪白的狐毛髮墜。
「你是河朔玄幽門的弟子?」武陽府的長老捋了把鬍鬚,看向說話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