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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眸光一緊,身體激動地發麻,會不會有一種可能。
神諭不應該是靈芝模樣!
只是自己常說要找尋『fire靈芝』,所以許慕將神諭化作了靈芝模樣。
「謝辭,」江橫聲音發直,仰頭望向陰沉怒號的蒼穹,雙目怫鬱不安,而瞳眸被血映照的明亮堅定。
「我好像知道,該如何停下了。」
謝辭身形穩沉如山,清癯身骨擋住江橫,他沒有回答江橫,雙手迅速結陣與神罰天劫扛之,逆之!
他和許慕一樣。
這是許慕的結局。
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江橫觀測天劫落下時的規律,找到間歇的瞬息之機,他身姿矯健地從謝辭身後跑了出去,閃身躲避,一個翻滾爬到了小白龍與許慕身畔。
他趴在地上,伸手朝靈芝模樣的的神諭抓去。
驟然雷落,江橫閃避不及,謝辭整張臉都被雷霆之擊照亮,眸子緊縮地看向江橫!
來不及——
白龍擺尾,血雨風霜。
生死一刻,江橫只覺頭上炸裂的雷劫好似凍結一般凝固了動作,被銀白的龍鱗遮住,投下一片令人安心的陰影。
艾水月替他擋下致命一擊。
多謝。江橫說不出話,緊抿著唇瓣,身軀顫抖。他抓住了神諭,掌心靈芝化作一點點螢光消失不見,而後露出一隻令牌狀的玉片。
怎麼會是這樣?
這並非是江橫所想的另一半斷雲玉,也沒有缺口。
是我猜錯了,還是天意如此,不肯放過我?
不是,是我們。
縱容如此,謝辭不能死。
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謝辭不會落到如今生死之境。
就因為春山城裡,謝辭答應過他,無論將來如何都會保自己一命。
我亦不是薄情之人,呵。
江橫緊咬牙關,身體如一根繃緊的弦,眼眶發紅,盯著手中的神諭玉牌和半塊斷雲玉。
他試過,強行將兩者融合,沒有用。
神諭之上沒有缺口,與斷雲玉的缺口無法對接。
該如何,才可以停下這一切。
四周雷霆浩蕩,龍骨粉碎之音,謝辭皮開肉綻的抽氣聲,一聲一聲,亂了江橫的心。
如何停下。
江橫雙目通紅地盯著手中兩物,我——造一個缺口!
江橫心中怒吼,唇瓣咬出血痕,他手持神諭玉牌,用鋒利的一邊在自己掌心用力一划,力道大的幾乎要斬斷整片手掌。
鮮血靜了一瞬才迸發,頃刻染紅了這塊精美的玉牌。
江橫渾然不覺得痛,比起謝辭與許慕他們,自己這點算得上什麼。
他用斷雲玉在掌心豁開的血口上划去。
如此一來,神諭和斷雲玉上都有了一面染血的口子。
兩兩相對,雖染血的口子形狀各不相同,但螢光逐漸被顏色統一的血霧籠罩,兩物互看似相牴觸排斥,很難融合在一起。但是,江橫可以感受到這兩物之間出現了巧妙的關聯,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掌控。
倏地一下,神諭和斷雲玉上的血霧融合在一起,缺口對接!
江橫雙手血染,手臂上蔓延至掌心的血色咒脈迅速消失不見。
他賭對了。
剎那間,風雲驟變!
鬼市上空的雲層如同被刀劈開了一般,金光大盛!斷雲玉與神諭拼合在一起,竟然是一根泛著暗藍玉色的梅花簪。
江橫看見這根玉簪,心中突然冒出一股沸騰的熱水,咕嚕咕嚕地冒泡,這種無法言明的情緒竄及周身。
很快,這股情緒消散如風,由不得江橫進一步思考。
他不管不顧地站起身來。
任憑腥風血雨灌滿血污不堪的衣袍,失去的修為在一瞬間回到了他體內,比之前更加浩瀚充盈,好似無窮無盡。
江橫反手掐符,唇邊默念口訣,落陣擋下降至眼前的八道天劫。
下一刻,在劫難未至的一瞬!
他面朝高空中那密密麻麻的、蓄勢待發的百餘道天劫,高舉手中完整的斷雲玉。
或者說神諭。
他厲聲怒吼道:「停下,這一切到此為止了!」
巨大的悲哀包裹住他,風中是淒涼的血腥味,江橫眼尾暗紅似血,眼中恍惚似有淚落,他仰頭與天對視。
悲痛欲絕。
無論如何,我會站在謝辭身前,站在我的好友身前,擋下我所能擋的。
若是擋不下,就讓天劫將我粉身碎骨,再傷我的師弟,我的好友!
就當——是我瘋了!
江橫冷眼傲視蒼穹,而未曾間歇的天劫,止了!
儘管還未消失,依舊是一副準備隨時落下的模樣。
江橫面上沒有絲毫鬆懈,握緊玉簪,以掌心傷口的鮮血瘋狂飼養它,靈光粲然。
玉簪中藏著江橫從未見識過的洶湧力量,超出了這具身體,不似仙魔之力。
留仙客棧的藍傾說過,神諭來自於神庭。
這邊是神之力嗎?
無情,無私。
江橫抬眸,再看密布排空的天界,唇邊扯開一絲笑意,極盡嘲諷與恨意。
所以,為什麼神可以審判他們,又憑什麼審判他們!
「你是神?」江橫輕狂語氣攜帶苦恨,質問天劫。
腥風血雨,萬籟俱寂。
所有人都默契地側身,望向台上年輕人,以一副病軀質問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