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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辭飛身一躍,出了博雲台,朝山崖方向飛去。
身體已經快于思緒的反應,江橫迅速起身追了過去,朝他背影喊道,「謝辭,你不要殺他!」
謝辭沒有回答。
而與他四目相對的方厭知朝他笑容得意,唇角血跡不顯狼狽,鮮艷的譏諷,說出了答案。
「你看,就算哥哥不記得我了,還是會站在我這邊。」
就在不久前,江橫還信誓旦旦地對謝辭說,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無所謂。」謝辭清俊的面容並未浮現出絲毫不悅,一如既往的冷清,寡淡的好似對一切都不感興趣,方厭知所言亦傷不了他分毫。
他雙手掐指結印,金色小印浮現,結在了方厭知眉心處。
方厭知等的便是這一刻!
縛神的小印鎮住方厭知的同時,方厭知藏於袖中的手飛快地點在了謝辭胸口處。
一點靈光,自方厭知指尖竄入了謝辭體內。
江橫剛飛至這兩人身邊,半空中,腳踏雲海,裊裊仙霧奔騰不息。
他急切地勸說道,「阿辭,你不要——」
再動用神力,會遭反噬的。
話未說完,江橫看見謝辭情況不對。
只見謝辭眉心緊蹙,一股難言的痛苦幾乎粉碎了他每一根筋骨,碾碎了竊天神力,將深藏的另一種力量完全的喚醒!
方厭知的神思得天君真傳,可斬神骨、滅神魂,是每一代神都太子都會的禁術,專門應對神庭之中晏西樓之流。
對於天生逆骨的神,只配在彌河鬼市苟且。
神力褪去,謝辭身上爆發出驚世駭俗的魔氣,霸道、孤僻,魔氣所經之處花木凋敝,鳥獸凍結,死氣沉沉。
明明還是晴空,瞬間烏雲密布,整個天外院都被魔氣包裹住,壓碎了眾修苦苦支撐的結界。
聖戰之後封印了魔界,以至於修仙界內仙門大派都快記不起這股詭異又強大的力量了。
數千年來,聞所未聞。
修為在渡劫期以下的修士在強勢的魔氣之下,全都跪了下去,面露痛苦神色。
驚心動魄。
聞修白那張處事不驚的俊臉終於是無法平靜了,斯文的面孔剎那雪白。
這,是怎麼一回事?
蕭翠寒反應靈敏,強行開陣護住觀中弟子。
「師兄,早做決斷!」她喊道。
牧雲生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想起一件事。
長澤在世之時,妄圖替他改命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整一片天都被黑黢黢的烏雲籠罩著,壓在星雲觀的山頭之上,幾乎在下一刻就要壓碎所有。
讓人喘不上氣來。
所以,長澤死了。
那今日呢。
牧雲生轉身。
目光掃過這群跪地之人,一張又一張被懼意和恨意填滿的臉,憤怒弓起的後背,蓄勢待發的法訣在手,放佛下一刻便要將極招施展在小師弟身上。
小師弟成魔。
所以。
小師弟會死嗎。
「師兄。」牧雲生開口。
「那年我要是沒上山,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牧雲生眼神悲憫了一刻,聲音壓的很低。
聞修白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在魔氣威壓之下,他艱難地眺望遠方,看見被謝辭提在手中的長劍。
劍上金色的神力被魔氣裹纏,一寸一寸吞沒明光,陌生又可怖。
冰冷的殺器。
明御徵聖是牧家世代珍藏的至高法器,據說是禪瓔神君飛升前所鑄的最後一把聖劍,劍神中留有真神之力,通達九天神庭。
在牧雲生上山後,這把劍便被牧家之人送至星雲觀,由牧雲生守護。
卻不想,牧雲生直接將明御徵聖送給了小師弟謝辭。
今日,謝辭體內的神罰之力,再借明御之中禪瓔之力,竊了神庭諸神的力量。
卻是,一念成魔。
蕭翠寒只知道謝辭是她的師弟,至於旁的,不作他想。
她皺起黛眉,再一次重複,「師兄,早做決斷。」
再說江橫,他連喚謝辭數聲卻得不到回應。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謝辭體內的魔氣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方厭知捂住血流不止的心口,蒼白虛弱地看著江橫,「哥哥,我疼。」
江橫理都沒理四肢健全的少年。
江橫並未看清方厭知對謝辭出手,也不知道謝辭入魔是因為方厭知最後那一手神思,愣生生地將謝辭拽入了修羅深淵。
「阿辭。」江橫並指凝氣,妄圖滌盪謝辭身上的魔氣。
卻是徒勞。
謝辭長發散在身後,卻不顯凌亂,君子如玉,冷清入骨,眼底翻湧著痛苦之色,壓抑著想爆發喧囂的力量。
「我們走。」江橫當機立斷,一把抓住謝辭的手腕。
掌心傳來灼燒的痛感。
他手指彎曲,用力扣住謝辭的腕骨,不肯鬆開。
謝辭垂眼,眸光掃向他化血的手指,被魔氣刺破。
他拿開了江橫的手。
「別碰我。」
江橫鼻尖一酸,心中擔憂盡數化作委屈和無奈,眼尾不經意之間紅了一片。
謝辭見他如此,只好聲音放輕了一些,「只是這一刻,別碰我。」
「?」江橫挑眉,倏爾輕笑,安慰他,「你別怕,師兄會想辦法替你壓下魔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