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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普通的石璽,周身環繞著淡金符文,讓人無法辨認是何物,充滿了神秘的未知,留給諸位修士無限遐想。
江橫看向不遠處獨占一張空桌的方厭知,下意識想喚聲『賢弟』,又怕惹了謝辭不悅,便道:「方少俠,可否也拿出你的無曌印,借我一觀?」
「我當然選擇聽哥哥的話呀。」方厭知笑,起身便走到江橫那桌甩袖入座,掏出懷中鬼首龍身的玉璽放在桌案上。
不管是造型、材質,還是環繞周身的符文,這兩枚都是完全不一樣的。
兩枚無曌印現世,將眾修的好奇心提到了頂點,他們爭相觀察,交頭接耳的議論何為真何為假,大堂里瞬間熱鬧起來,譁然一片。
不過有謝辭與方厭知坐鎮,倒也沒人敢在未分出真假的時刻上前動手搶奪,此舉無疑是激起眾怒。
上午的白髮長者騎在騰飛的白鶴上,詢問道,「江宗主,你派弟子召集眾人於此,是有了線索嗎?」
江橫看向長者,而後視線落在了依舊坐在角落的許慕艾身上。
江南藥商亦看著江橫,四目相對,目光相接,江橫面帶笑意地朝他點了點頭,回答了長.者的問題。
「是,我知道了。」
許慕艾看著江橫,唇角若有所悟地勾了勾。
而原本應該坐在玄幽門那邊的驚鴻仙子,不知何時已經來到許慕艾這張落了灰的桌旁,拂袖撩開塵埃,緩緩入座。
許慕艾朝入座的仙子看了一眼,沒說話。
眾人圍繞著這兩枚完全不同的無曌印展開談論,或望向江橫求證。
衡珏被方厭知打成重傷無法前來,無極觀的弟子們也都偃旗息鼓,不敢再上前挑釁。
江橫抬手,示意眾人安靜。
「無曌印上一次出現是在與魔界長戰之前,距今一千多年了,傳世的無曌印少之又少,而古書典籍中記載不全,導致現今已無從考據這兩枚無曌印是真是假,又或者都為真?」
江橫不疾不徐地緩緩說著,「晏西樓斷神梯,後世之人飛升無門,唯有無曌印可入彌河鬼市尋找神諭,在彌河鬼市利用神諭飛升是現今唯一的飛升之法。」
關於神諭飛升,這一句是謝辭告訴他的,在此之前,江橫都不知道無曌印的真正作用是什麼。
他話說完,大堂中的修士一副早就知情的神態,試問誰人不知『無曌印開彌河鬼市,神諭開九天神庭』。他們都是卡在渡劫飛升期數百年的人,為了這有且只有一次的機會,哪怕魚死網破也好過修仙無望的好!
白髮長者眸光閃爍,落在兩枚無曌印身上,他頗有些等不及了,「江宗主,有話不妨直說。」
江橫手中把玩的玉骨摺扇應聲打開,每一根扇骨都玲瓏剔透,玉色無瑕,末端是金色的寒英晚水花瓣。
他輕聲一笑,問在場眾人,「如果我知道無曌印出現在風嵐石城的消息,那我該如何找出真正的無曌印呢?」
紅裙夫人道,「昨夜的搜身,已經找出來了。」
另一人附和道,「是啊,將有可能私藏無曌印的人聚集起來,一搜便知。」
江橫面容秀美,身量清瘦,他淡笑著,「沒錯,昨夜無極觀的搜查確實卓有成效,但你們又怎知被搜出來的就是真正的無曌印呢?」
清潤之音落地,大堂肅然一靜,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是落針可聞的靜。
腦子不算靈光的修士先跳出來,反駁江橫,「衡珏長老已經確認過,方小家主手中的,便是無極觀被盜走的那枚,所以自然是真的。」
江橫聞言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笑,搖著玉扇,語氣卻頗有幾分諷刺,「那你可還記得方少俠已經說過,若是衡珏見到河朔舒家的無曌印,莫不是會說出無極觀丟了兩枚無曌印的話來!」
眾修再度陷入思索,交頭接耳,討論不出個結果來。
方厭知接過景川斟的清茶,品了一口直夸好茶,他支手撐著下巴,偏過腦袋看向江橫,桃花眸子盛滿晚霞的光。
江橫淺飲了一口茶水潤喉,視線堅定地落在最角落的位置。
不知何時起,許慕艾的背不再是頹然佝僂著的了。
江橫心中已經有了打算,聲音平常道:「許公子,您是藥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在您販賣藥材之時,必定遇到過不少形似神似的藥草與毒物,可有錯認過?」
江橫突然問向一個沒有修為的藥商,是眾修所不解的。
許慕艾坐在那裡,面對眾人打量探尋的視線,他不再低頭彎腰,只是身姿端正地坐著,回答江橫。
「只要足夠了解,便不會出錯。」
果然。江橫握著玉扇的手指一緊,面上不動風波,「既然如此,許公子你認為眾人心中好奇的答案會是什麼?」
將一個他不可能會回答的問題拋向自己,真是有趣。許慕艾掀開眼帘,是一雙靈玉般潤澤的眸子,眼神不再是左顧右盼的怯弱,肩膀也自然地下沉,坐姿端雅從容,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與之前截然不同的氣質。
不如方厭知的少年意氣,許慕艾身上是一種歷經塵世的倦怠與淡然。
許慕艾朝江橫笑了一下。再次開口時,他音色好似竹林細雨般清泠,音線平穩如弦,透徹有力。
「謝宗主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真正人選。」
旁人一臉迷惑困頓,聽不明白他們間的對話。而江橫與謝辭已然明白,許慕艾這句話側面印證了他們推測是方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