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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飲盡最後一杯苦茶,再問了一遍系統那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系統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了一句:江橫,你還記得穿書的任務嗎?
江橫垂眸,看著燈籠之下自己被拉長的身影,略微出神。
他的任務,是活下去。
[系統:我不會害你的]
[系統:再與謝辭同行,你會死的]
[系統:好好珍惜這一次機會,活下去,江橫]
許久,也不知江橫信了還是沒信,只說了一句:是這樣啊。
—
隔日。
依舊落雪。
江橫身上的傷勢好了七七八八,他離開了客棧,去往永無鎮最北邊的荒原之中,穿越仙門留下的山海大陣,千重法印。
魔界被重兵把守,守陣之人是一對鶴髮童顏的道長,二人盤腿坐在冰天雪地之中,中間一張棋盤。
「你又來了?」穿著藍色道袍的老者道。
紫衣道長落子,看都沒看江橫,「除了你,沒有人來這裡。」
江橫初來永無鎮便先到了仙魔聖戰之後封印魔界的雪域山口,找尋謝辭身影。
謝辭既是沒來,他便又回了鎮上的客棧里,望向遙遠的雪原,等候來人。
客棧後院裡,一個穿著粉色棉襖裙的小丫頭蹲在地上。
她面前的花花草草在這樣極寒的冬日裡枯成了霜雪。
江橫陪她看了一會,他本可以用術法將花草復生。
「你在難過嗎?」江橫蹲下,目光平視眼睛閃爍淚光的小丫頭。
「哥哥你看,」小丫頭記得江橫,今天是漂亮哥哥住在客棧的第四天。
她朝漂亮哥哥揮揮胳膊,凍紅的手指指向花草,「這株蘭芰叫圓圓,開藍色小花。這叢月隱香叫滿滿,有金色的穗子,可香了。還有兩棵,一個叫平平,這個叫安安……以前我們在一起玩得很開心,阿爹說,今年的雪太大了,圓圓它們睡著了,等雪小了就會醒來,會繼續陪我玩。」
「他們都是鈴丫頭的好朋友。」小丫頭表情難過,跟江橫說起和花花草草的故事。
七歲的小姑娘,口裡的故事也多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無中生友,天馬行空。
末了,她流出了一行兜藏不住的眼淚,扁起唇角,小聲哭道。
「可是我知道,阿爹在騙我。」
「圓圓、滿滿它們,和外面的芷琊草一樣,被凍死的。」玲丫頭哽咽地說道,望向江橫忍不住哭泣。
江橫抬手抹掉玲丫頭的眼淚,輕聲安慰,「別哭,風一吹會結冰。」
玲丫頭扁嘴,想壓下眼淚,卻是越流越多。
「每年都會死,我,每年都會種,阿,阿爹讓我不要種,說是,說是活不久的。」
「可是,我想啊。」
「我想,就算圓圓它們只是陪我一段時間,就很開心了。我不會再覺得永無鎮都是白色,是這麼的冷。」
她哭得很小聲,急急地哽咽抽泣,江橫聽了個大概,內心卻久久無法平靜,再看滿園銀裝素裹的冬景。
有些人在這種地方生活了一輩子,不見朝陽,不見瑰霞,不知日月星辰為何物,天地廣大。
歲月更迭,草木枯榮。
世間萬物本就是從無到有,生來便是一種孤獨,便是一生寂寞。
若能有一個人,陪自己走這一段路。
無論前路如何,雖九死猶不悔。
至少,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江橫站起身,負手看天,一掃眉心愁緒,風姿卓然。
我要跟阿辭一起,活下去。
第78章
第七日。
永無鎮來了第一批修士。
穿越千里雪原, 在鎮上最大的客棧里,點了烈酒和吃食。
外面的茶棚前天夜裡被暴風雪掀翻了,這幾日江橫都是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 恰好可以望見更遠的地方。
那群修士穿著尋常道袍,法器也都只是中階, 算不上仙品。
他們離開宗門, 來到這苦寒之地, 自然不是為了聚在一起餐風露宿, 杯酒下肚便聊起了近來最熱鬧的事。
天下劍宗第一人謝辭是魔種!
謝辭在仙道奪魁上大開殺戒!
謝辭毀了神魔七絕法戰,謀害仙統段別隱!
謝辭是魔!
「不對, 他不是魔!」喝酒的弟子不滿反駁。
對面青年皺眉, 嘲諷道,「你什麼意思?謝辭是魔這件事修仙界傳遍了, 難道有假!」
「怎麼會師兄?」那弟子給青年斟酒一杯,說出自己見解, 「我是想,會不會是入了魔, 本身不是魔?」
「放屁!」青年道, 「師尊親口所言, 仙道奪魁之時, 親眼所見謝辭身上的魔氣, 世間罕有, 絕非後世所修,謝辭是天生的魔種。」
「可我也曾在凌雲峰劍宗大比之中見過他,劍法玄妙, 道心純正,不像是魔。」弟子喃喃自語了幾句, 他端起酒杯同其他幾位面露疲憊的同門道,「 算了算了,師兄們喝酒!」
「你是在謝魔頭說話?」青年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拍桌怒視對面的師弟。
師弟嚇得連忙搖頭擺手,被師兄陰鷙的目光審視,似乎今日不說個清楚便不會善罷甘休。
「師兄,你莫要生氣,」他只好說出自己的困惑,「我這不是好奇嗎?修仙界和魔族的聖戰都過去千年之久了,怎會突然冒出一個魔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