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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望向身側之人, 滿心安寧。
終於回來了。
直到真正踏入星雲觀, 見到聞修白與蕭翠寒殷切期盼的雙眼之時,江橫才驚覺自己這一身早就疲憊不堪。
聞修白揮手散了眾人, 只留下江橫與謝辭,屬於他們師兄弟的片刻閒逸。
蕭翠寒朝再無來人的殿外望了幾眼, 眸光蕭索,欲言又止, 對上江橫的目光時, 她挑唇化作一個和煦的笑容。
牧雲生沒能回來, 到底也算不上圓滿。江橫又如何看不出蕭翠寒眼中的遺憾與憂色。
「走吧, 就等你們回來了。」聞修白說道, 便先離開了。
每年除夕的前一天, 五個徒弟都會去長澤生前的落梅小築一聚,煮茶作畫,杯酒下棋……跟長澤還在世時一樣。
江橫穿書後躺了十幾年, 所以不曾來過。
落梅小築是長澤生前用仙法造出的一個境,生於浮雲飄渺間的小島, 島上有山川河流,雪月星辰,風景自成一派。
山坡上種滿紅蕊白梅,一地落花,鋪成芳菲幽香的小徑。
小徑盡頭是如山的翠竹林,風吹時如浪似海,林深處可見一座小院,提了落梅二字。
過去那些年是聞修白領著牧雲生、蕭翠寒和謝辭到落梅小築祭拜師尊。
這年,江橫第一次隨聞修白來,沒想到還是只有四人。
進院後,熟悉的迴廊在江橫眼前展開,隱約還能望見數百年前少年少女盤腿坐在地上玩耍。
江橫記起這地方,是因為在風嵐石城中潛入原主的回憶窺見過,此地便是長澤帶徒弟玩乾坤猜謎的院子。
四人將庭院打掃了一番。
聞修白替牧雲生在長澤的玉像前點了香燭,悵然自責,「徒兒不孝,沒能照看好雲生,還是讓他下山了。」
牧雲生下山是為了帶回他的兩個師弟。
「師尊,此事罪責在我。」江橫自知此事因自己而起。
當年他離開星雲觀時許諾師兄師姐,自己一定會帶謝辭回山。
便是因為他沒能做到這件事,才導致了牧雲生下山。
「不怪你與小師弟,是雲生自己命中有此一劫罷了。」聞修白搖頭,手中芍藥花枝自江橫肩頭點了點,溫和如風。
蕭翠寒自竹林旁的涼亭沏了一壺梅芽點翠,從袖中抽出那支掛著玲瓏石綠流蘇的翡翠雲菸斗,點上蘭草幽香的菸絲,吐出一口薄霧。
她抬手朝三人一招,「茶好了。」
江橫坐在謝辭左手邊,正對著蕭翠寒。
四人聊了幾句近來的大事,觀內各宗的近況,話題最後落在了謝辭身上。
謝辭身上的魔氣。
謝辭如何從魔界出來的。
謝辭往後打算如何。
謝辭將對江橫說過的話又重新與聞修白說了一遍。
「至於往後,」謝辭抿了一口茶水,聲線偏冷而平淡,「留在山上,再不下山。」
謝辭如今身無修為,於修仙界也無威脅,而今謝辭回星雲觀的消息不脛而走,已不是什麼秘密。
聞修白打算昭告天下仙門此事——謝辭自斷仙途與修為,此生不下星雲觀,不問凡塵。
以退為進,堵住以白羽蓮峰為主的世家修士的悠悠眾口。
謝辭蒼色的眼眸被翠竹色映的宛若琉璃透明,平靜的好似沒有一絲情緒。
他點了點頭,「便依師兄所言。」
江橫想,這也是最好的辦法了。
如果世人仍舊不願放過謝辭,江橫自不會放過世人。
謝辭眸光溫柔地掠過目光堅毅的江橫,朝他很輕地笑了。而後,謝辭轉頭看向聞修白,安之若素道,「不過,自我入魔之後傷了不少前輩,還請師兄出面,替我宴請幾家仙門,我想當面與他們了結恩怨。」
聞修白皺眉,訝然不解,「不可。再說了,那幾家若是敢來找你尋仇,也要先踏上星雲觀問過我才有資格。」
「師兄,」謝辭聲音冷冽,語氣堅定,「這些恩怨皆因我而起,我本就應該還他們一個公道。」
眼見聞修白一臉正色想要反駁拒絕自己,謝辭淡聲道:「我不會有事。」
江橫道,「我陪你一起。」
如此,聞修白與蕭翠寒眼神交流後,也只好答應下來。
他想著,不管白羽蓮峰的人怎麼想,謝辭既然願意主動去了結恩怨,那就開誠布公的談一次,有什麼條件星雲觀會看著辦。
往後謝辭便心無旁騖的待在山上,也是一件好事。
對得起師尊再世時對他的交代——身為大師兄,善待師弟師妹。
—
曉雲峰。
除夕前一天,符籙宗內張燈結彩,熱鬧紛呈。
江橫剛從落梅小築出來,聞修白準備帶師弟師妹去自己草廬放鬆放鬆,喝點小酒、聊點星雲觀內的愛恨情仇。
江橫很是警惕,害怕聞修白的算盤打到自己身上來,猛1拒絕回答誰上誰下這種缺德問題。
聞修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別有深意地看了眼謝辭。
「呵,」蕭翠寒吞雲吐霧吃瓜兩不誤,高深莫測地攪混水,「掌門師兄好事將近。」
「?」霧草,江橫一掃疲憊,眼神明亮,神采飛揚,「什麼意思?」
只對花花草草感興趣的聞修白,好事將近?
「這,」聞修白故作為難,沉吟半晌,「小橫要是感興趣,我們可以交換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