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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橫觸感被放大了數倍,清晰地感受到謝辭貼在自己頸子上呼吸,吞吐時細微的氣流悄然無聲,卻令人戰慄,酥麻的愉悅。
他摸到謝辭的長髮,忍不住問,「為何不將長發束起?」
「忘了。」謝辭淡聲,胳膊稍微收緊,將江橫完全擁入懷中。
謝辭散著長發卻並不凌亂,只是垂在臉頰兩側的長髮過於烏黑,而他皮膚蒼白,鮮明的對比顯得他越發冷漠疏離,也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頹態與疲倦。
「阿辭,」江橫心疼謝辭的遭遇,輕輕拍了拍他緊繃著的後背,「別怕,以後的路我跟你一起走。」
謝辭沉默了良久,而他後背那隻手始終溫柔地拍打著他,似安撫,似承諾。
緊繃著的後背終於放鬆,完全地靠在江橫肩上,謝辭轉頭,唇貼在了江橫的臉頰上,氣息溫熱。
「江橫,我沒想過傷害你的。」謝辭低聲道。
這,還只是開始。謝辭闔眼,壓下悲傷。
江橫輕笑,仙道奪魁上的驚變如何能算得上傷害?更何況,若沒有方厭知的咄咄逼人,一代男主絕對沒必要淪落為四處躲藏的魔種。
江橫滿是心疼,喉嚨發緊,「阿辭,你想當魔嗎?」
意料之外的對話,謝辭不解。
江橫抬頭,隔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他抬手捧住謝辭泛著涼意的臉頰,動作輕柔,「阿辭,你睜眼看我。」
氣息浮動,呼吸掠過眼睫,謝辭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落出一雙漂亮的長眸。
江橫彎彎眉眼,眼中充滿信任的光彩。
「我說,你要是想當魔,我們就去魔界吧,以後也不回修仙界了。」
謝辭心中生出隱隱的愧疚,目光深深地看著江橫,抿著唇,沒有說話。
「是我失言了,」江橫一想到曾經的天之驕子淪為魔種,自己非但沒辦法幫他,還讓他逃去魔界,做了一件極為過分的事情。
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至少,從仙道奪魁那日來看,謝辭身上的魔力遠超在場眾修士,成為魔至少不會受到傷害。
至少能從仙魔不兩立的仙門眾人手中活下來。
江橫沒有純粹的善惡觀念,對仙魔對錯之爭不感興趣。他主張有惡才有善,有暗才有明。
上善若水,澤被萬物。這是他在這個陌生的穿書世界中悟出來的處世觀念。
江橫確實沒想過,謝辭是修道之人,他願不願意去當一個魔。
他只希望謝辭可以活下來,和自己在一起。
謝辭盯著江橫看了好一會兒,終於輕聲開口,「好。」
聲音裡帶著說不出的晦暗與壓抑。
「你不必當真,我只是隨口一說。」江橫是穿書之人對修仙界堅持的正統觀念沒有所謂的信仰,但謝辭從小到大接收到的觀念便是魔是邪惡,是必除之而後快的。
讓謝辭當一個魔,無異於摧毀他曾嚮往的仙道。
也是這一刻,江橫倏爾想起謝辭曾說過,他是想要飛升的。
如今,他二人陷入這等境地。
江橫失笑,再次抱住了謝辭,「往後如何,你都有我。」
謝辭喉結上下滑動了兩下,聲音很低地恩了聲,將江橫抱地更緊了些。
時光靜默,風雪吹襲。
等江橫從他懷中出來時,驚訝的發現謝辭身後的枯木發生了變化。
黑色的樹幹漸漸剝落了顏色,露出裡面的白色,玉面光滑,繁密如雲的花枝有著瑩潤純白的色澤,生出嫩葉,長出花苞。
眼前景象如夢似幻,江橫震驚不已。
寒英晚水是天下珍奇少有白梅品種,難以培養,無法遷移,生來根在哪就一輩子在哪兒抽枝發芽。這種花必須以自身所修的靈力去灌溉,禪瓔院中的這棵明顯死了上千年之久,那此刻會是誰在灌養它?
禪瓔的墮神嗎?
更奇怪的,他心中湧上一股詭異的念頭,猶似一道閃電,將原先抓不著的事情在這一刻全部串聯起來了。
曉雲峰上的寒英晚水,風嵐石城客棧中的寒英晚水,鬼市謝辭好友院子裡的寒英晚水,還有春山城裡的這一棵。
江橫覺察到自己應是觸及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他手指用力的蜷縮,抓緊了謝辭的手腕。
仔細搜索記憶,他確定自己沒有在其他地方見過寒英晚水。
只在下山的這幾處地方見過。
是巧合嗎?
還是,這種花樹才是將一切偏離原著劇情串聯起來的線!
謝辭順著江橫的視線看向眼前枯木逢春的盛景,長長的睫毛垂了下來,完全掩蓋住眼中的情緒,唇角抿的平直。
他無法將這個世界有關的一切告知江橫。
可禪瓔想幫江橫,所以放出了墮神,讓墮神陷入這個輪迴的世界。
從斷雲玉開始,到枯木逢春。
禪瓔也不想江橫被留在這個世界吧。
壓抑的情緒被冷冽花香吹拂,謝辭彎了下嘴角,原來不是只有他一人希望江橫離開這裡。
方厭知,是錯的。
「江橫,我們去魔界吧。」謝辭說道。
能被晏西樓點心頭血的傀儡,都是以上千年的寒英晚水花木雕成。
或許,枯木逢春。
第80章
江橫與謝辭在西華苑住了一夜。翌日。
天光落床, 風停雪止,他從謝辭懷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