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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雅咬著嘴唇。
宇文縉又道:「你難道不想知道,那些和你有著相同手鐲的人,為何會出現在京都?又為何要暗夜殺人麼?」
阿雅抬起頭看向宇文縉,那隱忍著情緒的模樣,好似要哭一般。
可她忍著沒讓自己這麼快掉下眼淚。
看她這副模樣,宇文縉已經確定她和那些來自西域的黑衣人之間肯定有某種關聯。但她是否有參與到他們的事情里,尚未可知。
而後宇文縉道:「你要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那朕問,你回答,如何?」
阿雅想了下,點了點頭。
宇文縉問:「你的全名叫什麼?」
阿雅一怔,大抵是沒有想到宇文縉的第一個問題會是這個,一時間有些慌亂。她的名字……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用過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她抿了抿唇,雙手緊捏著衣角,穩住呼吸道:「我的本名是,洛爾和齊·風雅,不過,自從來到大涼,我便沒有再用過這個名字了。」
「洛爾和齊·耀奇,是你什麼人?」
阿雅再次詫異。這才是第二個問題,她竟已經覺得有些崩潰了。為什麼要問這些……就因為京都出現了一批西域刺客嗎?那些手鐲……那麼多人都有呢!
宇文縉望著她,眼神平靜,卻提醒道:「阿雅姑娘,回答朕的問題。」
阿雅抬起頭,對上了宇文縉的視線。她知道,自己要是撒謊,一眼就會被他給看穿。
何況,她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他只是詢問一番罷了,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不過就是……提起一些她不願意回想的過往罷了。
她深呼吸了下:「那是,我的父親。」
她又接著道:「我父親在六年前就去世了,母親也跟著他一起去了。我和哥哥在父親的親衛保護下,拼命逃離了西域。可惜,在進入大涼邊境時,還是遭到了追殺,我和哥哥失散了,保護我的那幾個親衛也都死了,我留著的那兩個手鐲,就是因保護我而死的那兩個親衛的。」
宇文縉看著她,眼中有一絲詫異:「你是西域王族?你是公主?!」
「……曾經是,」阿雅嘴角扯過一抹苦澀的笑意:「我父親被殺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西域公主了。」
「那你是怎麼……」
「我是怎麼流落至青樓的,陛下想問這個,對嗎?」
「……」
宇文縉皺了下眉,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阿雅是西域公主……這還真是意想不到的身份。那時候在相思樓看見她,那副風姿綽約、妖嬈嫵媚的模樣,可和公主一點兒邊都沾不上啊。
「保護我的親衛死了後,我逃到了一個農莊,在那裡幫他們採桑葉、養蠶,後面又跟著農莊裡的婦人到處討生活,去過織布坊幫他們染布,還在客棧里給他們洗碗……一路來到京都,跟著她們在一個巷子裡織布賣錢……」
「後來,我出去幫忙賣布的時候,被路過的鳳仙媽媽看中,她帶我去了相思樓。她花了一年的時間將我□□成了相思樓的頭牌,我在那裡吃的用的,比我之前好太多太多。」
「我知道自己流落青樓要經歷些什麼,可是我沒有別的選擇。」
「還好,我的運氣還算不錯,鳳仙媽媽要賣出我的第一夜時,陛下在相思樓。那時候我看見陛下,想著,陛下相貌堂堂,又有錢,和當時其他出價的人相比,好上太多。」
「後面的事,陛下也都知道了。」
「我沒有想要隱瞞什麼,只是……已經不再屬於我的身份,我覺得實在是沒有必要再提起。若非今日陛下前來詢問,我也許,永遠都不會再提起我原本的名字。」
阿雅笑了下,笑聲里滿是苦澀與無奈,還有一些難過。
宇文縉抿著唇站在她身前,心情也是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他和阿雅的經歷,竟然是相反的。
她曾經是西域公主,最後卻流落青樓。而自己曾經是個江南的混混,卻成為了如今大涼的皇帝。
命運真是無常,唏噓感慨間,不知多少人被命運給捉弄。
宇文縉這才明白當初阿雅代替自己去安排明月樓事宜時,給出的暗號為何是「故國空餘三千里,故人已散不重來」了。
這說的,實則是她自己。可她卻從未提起過這個暗號的來由。當時的宇文縉也沒有多問,只覺得這個暗號很不錯,外人想不到。
而今才發覺,家破人亡、流落他國這樣的經歷,大概,誰也不願意提起。
阿雅吸了吸鼻子,又道:「陛下手中的手鐲,確實是當初父親親衛才有的,如果他們在京都的話,也許……也早就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些人了。所以,真的很抱歉,我幫不上陛下什麼。」
宇文縉看著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不用說抱歉,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何進亦望著阿雅,眼中滿是心疼。
風停了。
紅葉將風箏收起後,走了過來。
她看了看阿雅的臉色,最後看向宇文縉:「陛下,奴婢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