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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溫柔似水、一心善意,吃齋念佛五年為大涼與他祈禱著平安健康的母親,再也不會回來。
他沒有勇氣推開眼前這道門。
他知道他這個時候推開門進去,裡面除了幾個僕人,什麼都沒有。沒有他想見的人,沒有他喜歡的氣味,沒有……
什麼都沒有……
宇文縉忽然坐在了地上,像是雙腿忽然失去力氣,重重的跌坐在地上。
身後跟著的岳明一驚,正要走上前去扶他,可宇文縉卻先自己爬了起來。
岳明頓住自己的動作,隱身在不遠處角落的黑暗裡注意著宇文縉的舉動。這個時候他過去,反而不妥,只要皇帝陛下沒有危險,便讓他一個人待著吧。
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他一個人待會兒。
宇文縉站起身來,深呼吸了下,還是伸出手推開了眼前那道門。那道門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沉重,只是他心裡的難受並未因推開門而減少半分。
門被推開,隨後映入眼帘的,他記憶中已經有些模糊不清的長清宮的模樣在腦海中迅速閃過。院中並未點燈,有些暗,他只能借著外面的燭光,與頭頂的月色看清楚院中的景象。
也許是推門聲吵醒了在長清宮守夜的下人,有人揉著眼睛前來查看。見到是宇文縉站在門口,那人睡意頓時清醒,連忙跪在了他身前:「見過陛下!」
宇文縉沒有理會他,徑直朝裡面走去。
那條熟悉的路,路邊熟悉的蒲草,還有……那條路的盡頭所指的長清宮寢宮,他母親曾經的住處。
他抿了下唇,暗暗緊了緊手,還是邁開步子朝那邊過去。
寢宮裡漆黑一片,此時無人在。
宇文縉推開寢宮大門進入其中,有一股像是許久未曾打理過的灰塵與霉味撲鼻而來。
宇文縉的眉頭瞬間蹙起,拳頭更是握緊,為什麼這裡沒有人打掃?即便他母親已經去世,可不到一年,才不到一年而已!為什麼就已經沒有人管這裡了?!
眼前一片眩暈,胸口好似有什麼東西翻湧而出。
「咳咳咳——」宇文縉忽然咳嗽起來,他捂著胸前位置,想要將咳嗽的感覺壓制下去。可越是壓制,咳嗽的便越是劇烈。
「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喉嚨里有一股腥甜味翻湧而出。
「嘔——」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有些站不穩,扶著旁邊那扇門才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嘴裡滿是血腥味,嘴角更有淤血滑落。
他閉上眼睛,想平復自己的情緒,可心底那種悲傷與沉悶壓抑的情緒卻同時擠了上來,他越是想要壓制,便越是控制不住。
「咳咳咳——咳!嘔——」
又是一口血吐出。
腦中的眩暈感增強,睜開眼時,好似地面都在翻轉,眼前的東西來回晃悠、重疊。
他身體忽然失去力氣,眼前一片漆黑,而後,往後傾倒而去。
跟在他身後進來的岳明大步走上前,伸手接住了要倒下的宇文縉。
宇文縉暈了過去,嘴角有尚未擦去的血漬,旁邊的地上是他吐出來的血。烏黑,不像是正常的血液顏色,有中-毒跡象。
岳明緊皺起眉頭,將宇文縉打橫抱起,離開長清宮後,大步朝清風殿那邊回去。
獨孤燁得到消息後連夜趕來皇宮,順便帶來了他們組織里的一個大夫。宇文縉在皇宮裡都能中毒,皇宮裡的御醫肯定不靠譜,他不放心。
大夫給宇文縉把脈,察覺宇文縉脈象紊亂,好似有什麼東西在他的五臟六腑裡面衝撞著,心脈不穩,又情緒失控,咳嗽和吐血都算得上是還可以的情況。
若是情況嚴重,怕是直接就嗝屁、死掉了。
獨孤燁聽大夫那樣講完,沒好氣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胡說什麼,這是大涼皇帝!你說的是人話嗎?你就說有沒有得救!」
「要救,得要先知道他中的是什麼毒,否則,無法對症下藥。亂開藥,反而會加重他的情況,稍微有個不注意,可能就……」
大夫做了個「死翹翹」的動作,然後笑著聳了下肩膀:「而這毒,我暫時還沒搞清楚是什麼。」
獨孤燁難得的嚴肅,他看向岳明:「岳明,去把皇帝平日裡會用到的東西全部都拿上來,讓溫老頭檢查一遍,看看到底是哪裡出的問題。」
「是!」
岳明很快跑了出去。
獨孤燁看了眼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宇文縉,眉頭緊鎖,心情也不是很好。明明前幾日見到他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怎麼忽然就這樣了?!
他看向旁邊站著的無月,問:「月月,今日皇帝身邊可有什麼異常?」
無月淡淡開口:「白日裡一切正常。但他晚膳後去了一趟天牢,剛才又去了趟長清宮。」
天牢?長清宮?
獨孤燁抬起右手摸了摸下巴,可就算是他晚膳後去了這兩個地方,也不可能是剛才中的毒才是。看他這情況,肯定是中-毒已久。
「溫老頭,皇帝陛下這情況,大概像是什麼毒?」
「這個嘛……倒是有好幾種毒發作起來是這般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