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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外,犬戎大軍已經逼近扼虎口,危在旦夕。京中,天奉帝沉疴已久的身體不知還能撐多久——其實這幾年間,天奉帝的身體狀況早已不是秘密,立儲與奪嫡的明爭暗鬥,在朝堂暗流之下,從來沒有停息過。
只是如今高家倒台,大皇子被軟禁宮中,那個答案。仿佛已經不言而喻。
周顯靜靜地凝視著天奉帝沉睡的身影,在他身後,鄭弘低聲道:「殿下,如今陛下病倒,國無決斷之人,您身為儲君,現在正是……」
「鄭大人,不必說了。」周顯忽然出聲打斷了鄭弘含在口中,將說卻未說完的話。
「孤意已決。」
「殿下!」鄭弘愕然抬頭,卻看到周顯猛然起身,向門外走去。
……
京城城頭之上,烈風的呼嘯聲更為強烈,巨大的風威,幾乎要將人從城頭上掀翻下去!
周顯手扶垛口,眺望著青屏山的方向,心跳越來越快,仿佛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即將從胸膛中迸發而出。
就在這時,一道雪白如電的快馬身影劃破夜空,從遙遠的方向,沿著官道,向京城飛奔而來。
周顯雙目驟然一凝。
在剎那之間,他看清了馬背上那個倒伏之人的身影。
——楊陵。
不好!
周顯漆黑的瞳孔,在這一刻,幾乎縮至針尖大小。
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周顯驟然轉身,厲喝一聲:
「眾軍隨我,出城!」
……
青屏山峽谷中,第二路犬戎大軍沿著谷道緩緩向前推進。
然而,本來在前方忽遠忽近,不時回身與他們短暫交戰的羽林軍,卻如同突然得到了什麼命令一般,在漆黑的夜色中齊齊消失了蹤影。青屏山中風聲呼嘯,只剩下一片草木搖動、樹木震盪的幢幢鬼影。
第二路犬戎大軍的主將格努心中,也逐漸升起了一絲不安。
距離扼虎口的方向越來越近,他的耳中,除了咆哮怒吼的風聲,就只剩下犬戎大軍不斷踏在青石泥土之上的的馬蹄聲。
聲音沉悶地迴蕩在峽穀穀道之中,回聲重重,一時聽不清有多少戰馬,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山谷之中,伴隨著寒風怒號,令人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就在此時,前方一騎重甲騎兵迅速地向回奔來,在格怒的馬前撲通一聲滾下戰馬,沉重的甲冑落在地面上,發出一聲轟然的巨響。
「將軍,前方……前方忽然發現了坡上,有一塊巨石!」
「什麼巨石?」格努目光一冷,心中不安的預感愈演愈烈,他立刻道,「怎麼回事!」
重甲騎兵哭喪著臉,明顯是也並不知道巨石從何而來:「末將也不知道!只看到一塊巨石橫截路中,上面用鮮血書寫了幾個大字!」
「什麼字!」格努的語氣陡然急促起來。
「是……是……」
「轟!」山崖頂上,一棵細瘦的樹木終於不堪狂風的催折,從中轟然斷裂!
「外面發生何事?」尤班單于坐在車中,簾幕垂下,看不清外面的狀況。
他腿部移動不便,之前急行軍之時,他一直居於大軍後方,遙遙指揮。如今即將突破青屏山與扼虎口,尤班單于終於忍不住親臨前線,坐在厚重的鐵壁馬車之中,既便於行軍,又可防範有人偷襲。
「啟稟單于陛下——」
在尤班單于的馬車前方,一道快馬疾馳而來,喊聲穿過轟鳴的風聲,傳到了尤班單于耳朵里。
尤班單于的手指微微掀開車簾一角,目光陰鬱地在格努倉惶的臉色上打量了一瞬:「何事驚慌?」
夜色之中,格努一片蒼白的面色看得並不真切,但他的語氣里,卻透出幾分不安的惶急:「單于陛下,我大軍前方,有一巨石橫亘路中,上面……上面好像用血跡寫著幾個大字……」
尤班單于灰而寡淡的雙眉緊緊皺起,道:「寫的什麼字?」
格努猛地咽了一口唾沫,喉嚨滾動幾下,乾澀地說道:「夜色之下,微臣……沒有太看清楚,也許、也許是微臣眼拙,看錯了……」
尤班單于左手猛地捶在車窗上,怒道:「你是廢物嗎?這都看不清楚?」
格努看著尤班單于陰森的臉色,口中的話語更是不敢說出口,他匆忙滾下戰馬,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尤班單于沒有再看他一眼,冷聲道:「備車。」
馬車兩旁的鷹師親衛立刻將早已準備好的雙輪車推到馬車旁,一名親衛扶著尤班單于下了馬車,坐到雙輪車上。
尤班單于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戚玉霜又在搞什麼名堂!」
雙輪車的鐵質車輪,碾壓在泥土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與山谷之中重重回盪的馬蹄聲迥然不同,所有戰馬之上重騎兵聽到這個聲音,都立刻勒馬停下,向兩旁分開道路,躬身握拳,向尤班單于俯身行禮。
尤班單于的雙輪車緩緩轉動,終於行到那塊巨石之前。
巨石上的大字,果然是用鮮血所書寫,形成了一道道入石三分的深褐色痕跡。
在大風之下,血液早已凝固乾涸,向下垂落流淌著,幾乎蜿蜒到了巨石之下的泥土中,將泥土染成了一片黑褐色。
在暗沉無光的峽谷之中,果然看不真切。
尤班單于的面色晦暗不明,道:「點起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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