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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看到他眼前這個架勢,戚玉霜便知道,周顯炸毛了。
周顯其人,一旦炸毛,症狀表現極不明顯。他心裡生氣著急,但並不會對她發火,反而會進入一種極端的百依百順、逆來順受狀態,軟硬不吃,讓人無從哄起。這種狀態一開始不易察覺,真當察覺之時,周顯可能自己生悶氣許久了。
後來,戚玉霜熟悉了他這副的性子,便也能逐漸分辨出了周顯的心思。
每到這種時候,周顯對內百依百順,對外卻會迅速擺出他那股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尊貴架子,像是劃分領地的小狗崽子,渾身高度警惕,爪牙鋒芒畢露,絲毫不允許有人試圖侵入他的領域。
如今,她大概算是被周顯圈在這副不許旁人觸碰的領地里了。
這戰鬥架勢都擺出來了……戚玉霜哭笑不得,心知那蘭珠這一聲「義姐」,算是把周顯惹毛了。
看來她奏摺里含糊其辭的那一句話,果然沒能瞞過心思縝密的周顯,直接被他揪了出來,沒準還來了個反覆品讀,徹查到底。
否則,周顯如何能在長途奔波之中,把人家金氏摸得了如指掌?
戚玉霜心裡有點想笑,終於明白了周顯進門時那股黏糊人的勁頭是從何而來。
——難怪在趕來西域的路上,一邊坐在星夜兼程的馬背之上,一邊還琢磨著給她寫什麼情詩。甫進帥帳,又強壓羞澀,上來就別彆扭扭地說想她,原來癥結竟在這裡。
戚玉霜眼睛裡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不過眼下的情形,她可不敢直接笑出聲來。戚玉霜彎著唇角,剛想哄上一句,可周顯那雙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宛如在譴責一位三心二意、喜新厭舊的負心人,看得戚玉霜瞬間沒了辦法。
看來周顯暫時是哄不好了。戚玉霜沒有辦法,只能無奈地鬆開手,繞過屏風,先看一下那蘭珠究竟是怎麼回事。
此時,那蘭珠酒意已經醒了三分,環顧左右,見戚玉霜早已不見蹤影,自己躺在帥帳的榻上,目光迷迷糊糊地向榻下掃去。
寄絡、闍和兩個人正相互依靠著倒在榻下,似乎是在沉醉中依舊極為不安,兩個人不斷地微微掙扎,金色的細鎖鏈纏繞在一起,將皮膚勒住了一道道紫紅的瘀痕。
那蘭珠感覺腦海中一片混沌,頭痛欲裂,一時分不清東西南北。
這是哪裡?
莫非她一時醉酒,酒後失控,終於對這兩個寶貝下手了?這悽慘的樣子,斑斑的痕跡……那蘭珠用手捂住臉,心道:
這回想不負責都不行了。
她勉強支撐起胳膊,剛想揉揉太陽穴,緩解一下頭痛,朦朧的視線中,忽然看到有人繞過屏風,向她走來。
那蘭珠遲鈍的大腦反應了片刻,終於緩慢地反應出來了眼前之人的名字。
戚玉霜。
被酒意攪得一片混亂的記憶,終於也隨之浮出水面。戚玉霜走上前,捏了捏那蘭珠臉頰,道:「快醒醒。」
那蘭珠含糊地嘟噥道:「義姐,怎麼了?」
戚玉霜有些尷尬,想說,我家那個寶貝來尋仇了。但真若說出來,實在太有損於周顯英明的形象。於是只好乾咳了一聲,輕聲道:
「龍泉劍如今的主人來了。」
那蘭珠一雙眼睛刷的亮了起來,什麼醉意,什麼迷糊,一瞬之間全都被她拋到了九霄雲外。她一把拉住戚玉霜的胳膊,小聲道:「是誰啊!」
戚玉霜目光憐憫地看著她,眼睛微微向屏風方向一掃,使了個眼色,示意那蘭珠自己看。
那蘭珠透過屏風,只能隱約看到一道長身玉立的身影,即使在搖曳的燈火之下,也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宛若玉樹臨風,蕭蕭肅肅,在朦朧的光影之中,透出一種貴不可言的皎然氣質。
「奔波千里來見義姐,還真是情深意重。」那蘭珠興致勃勃地說道,「古人云,聞香識美人。我自認閱人無數,今日燈下,只見到此等背影,我便可以料定,這定然是位世間罕有的美人。」
戚玉霜把手指輕輕放在那蘭珠嘴唇上,阻止了她信口開河:「實不相瞞,這位龍泉劍的主人,正是大孟天子。」
那蘭珠:「……?」
她猛地愣在原地,眼睛慢慢睜大,最後竟然睜大到了一個極度震驚的弧度,顫抖著聲音,幾乎壓低到了只剩氣聲:
「義姐,你竟然……!」
戚玉霜看到她的表情,頓時覺得有些頭疼:「別說了。」
那蘭珠卻絲毫不以為意,笑容越來越大,最後簡直笑到了渾身打顫:
「義姐!我從沒想到,你竟是這種人!」
「我又成哪種人了?」戚玉霜哭笑不得。
那蘭珠的眼睛亮晶晶地上下重新把戚玉霜打量了一遍,神秘兮兮地笑道:「聽人說大孟有一句古話,叫做兔子不吃窩邊草。親手養大的弟弟,義姐都能下手,實在是、實在是……」
戚玉霜一把捂住了那蘭珠的嘴,那蘭珠還兀自笑個不停,掙扎著說道:
「若早知如此,我還糾結個什麼?」
戚玉霜心道:我和我家這位,那是青梅竹馬,久別多年。一朝重逢,他生出了這種少年心思,我尚要思慮再三。寄絡、闍和那對雙生子,簡直就是你從小養到大的,這你都能下手,顯然是比我禽獸多了。
戚玉霜心裡好笑,不欲理睬她,剛想扶那蘭珠起來,那蘭珠卻再次湊到了戚玉霜的耳畔,嘀嘀咕咕地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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