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頁
那名牙將說到這裡,似乎有點想不起來了,撓了撓頭,道:「他投靠犬戎,似乎是在……」
另一名牙將接話道:「是在十年前邙谷之戰中!」
「正是!」之前說話的牙將恍然大悟,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麼,道,「此人本是大孟將領,在邙谷之戰中率軍投誠,將大孟軍隊的埋伏地點與計劃告知了婁邪單于,立下大功,被單于封為『天福使者』!」
「天福使者的意思是,烏那神賜予犬戎的信使,為犬戎帶來福運的臣民!」
「砰」的一聲,牙將的聲音戛然而止。
御案之上的茶杯,被天奉帝袖子拂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瓷片四濺!
天奉帝的牙根似乎都在這一刻緊緊地咬在了一起,怒極的聲音陰森森地從他口中一個字一個字地迸了出來:
「天福使者……好一個犬戎的天福使者!」
他還以為,高慶是邙谷之戰中被犬戎人俘虜,最終熬不過背叛了大孟。沒想到他竟從一開始,就投靠了犬戎!
為犬戎帶來福運的使者,犧牲的,是他大孟的十萬大軍,害死的,是他大孟第一將帥戚定遠!
一個小小的高慶,竟然讓大孟付出了如此慘痛,慘痛到幾乎無法承受的代價!
這一切的一切,竟然不只是汪合那個叛將之子的原因,更多的,是他最為信重的高家導致的!
強烈的憤怒與悔恨幾乎沖昏了天奉帝的頭腦。
他無法不恨,無法不悔,若不是他將高家的兒子送到北疆,與戚定遠分權,就不可能有後來發生的一切!
劇烈的疼痛在在這一刻攫住了天奉帝的心臟,天奉帝猛然向後一仰。
「陛下!」
「陛下!」
內飾們一起衝上,連忙攙扶住天奉帝,拍背的拍背,順氣的順氣,這才讓天奉帝這一口梗在胸口的鬱氣慢慢咳了出來。
天奉帝的大太監劉德生換下帕子,目光陡然一凝。
雪白的帕子上,在天奉帝劇烈的咳嗽之中,染上了星星點點的紅色。
天奉帝竟然開始……嘔血了。
劉德生目光微微向左右一瞧,見沒有人注意到,這才不動聲色地將帕子塞回了袖子之中。
天奉帝一陣氣順過來,慢慢跌坐在龍椅上,心中如同刀絞一般猛烈作痛,就連呼吸之中,也仿佛感覺到了一絲淡淡的鐵鏽味。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高慶,寒聲道:「將這個通敵叛國的敗類給朕拉下去,待查明所有原委後,直接問斬!」
高慶的喉嚨中發出如同困獸一般絕望的嘶吼聲,卻再也無法改變任何事情。羽林軍們將他如同拖死狗一樣,毫無顧忌地拖了下去。
天奉帝佝僂著身軀,手撐著一旁的扶手,坐在御案前,身體不斷戰慄著。
他的呼吸極度沉重,昭示著他此刻內心依舊洶湧澎湃著難以遏制的憤怒。
此時,一直不動如山的鄭弘,忽然抬起蒼老的雙眼,眼中卻帶著不容忽視的沉重之色。
他緩緩道:「說來,臣今日覲見陛下,所為的事情,恰好也與高氏父子相關。」
天奉帝一愣,旋即道:「鄭愛卿所說的事是……」
鄭弘從懷中取出一份奏摺,語氣凝重地說道:「昨日,大理寺呈上一份奏報,說冀州刺史彭誠終於招供了其所貪墨銀兩的去向。奏報遞到尚書台,臣匆忙一閱,已覺事情重大,故特意前來請陛下決斷。」
他不動聲色地將收到奏摺的時間含糊帶過,改為了「昨日」。
實際上,這份奏摺,是周顯連夜命鄒蟬擬好,直接交給他的。若是走尚書台的正規流程,恐怕至少要三五日,才能遞到他這個尚書令手裡。
階下,聽到冀州刺史彭誠這個名字,高良已然布滿血絲的雙目驀地睜大,難以置信地怒聲道:「這、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鄭弘眼角的皺紋堆積在一起,目光審視著高良,「高大人不會覺得,彭誠……已經死了吧?」
高良猛地後退一步,如墜冰窟。
天奉帝一目十行地看完了鄒蟬的奏摺,「啪」的一聲,猛地將奏摺摔到了階下,對著高良怒聲道:「你自己看!」
在奏摺里,鄒蟬稟報了冀州刺史彭誠的口供,黃河大堤貪墨一案,五千萬兩官銀經過層層盤剝,最終導致了大堤的漏隙百出。
而作為黃河沿岸最大的長官,冀州刺史彭誠所貪之數,亦超過千萬。
這數千萬的官銀,在彭誠府中,並沒有搜到一絲一毫的蹤跡。這也是之前結案時,諸多黃河三郡的官僚紛紛被治罪,而彭誠卻一直沒有能夠定罪的原因。
如今,在大理寺堅持了數月之久的彭誠,終於招供:
那上千萬官銀,被他原封不動地,送進了京城中書侍郎高良的府中。
天奉帝臉色陰沉如墨,他看著高良慌張失措的面孔,嘶啞的嗓音中帶著濃重的殺意:
「這上千萬官銀,你……拿去了哪裡?」
是不是拿去資敵,與犬戎狼狽為奸,裡應外合?
高良驚恐地猛然向後一退,跌坐在了地上。
他劇烈地搖著頭,像是想要否認什麼,嘴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齊噶爾山下,鋪天蓋地的陰雲濃重如墨,遮蔽著頭頂的日月星辰。
山下的城內,迎來了一場許久不見的大雪。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