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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誠跌坐在牆角,不斷地後退。眼前躺在地上的人,與他的面容有七八分相似。那是從死囚牢中提出來的犯人,坐在他平日的位置,吃著他的飯食,然而現在,這張酷似他的臉,卻驚恐地大睜著雙眼,死不瞑目地僵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那雙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看著他的方向,在瞳孔中,深深地倒映著他同樣恐懼的面容!
彭誠終於退到了牆角,他身體顫抖,幾乎瑟縮成了一團,口中不斷地喃喃道:「他想殺我,他想殺我……」
「誰竟然有這個膽子呢?」鄒蟬依舊在笑,笑容卻不達眼底。
彭誠猛地咽了一口唾沫,抬起眼睛,看著鄒蟬:「你知道對不對!你都知道了!」
「當然。」鄒蟬道,「不僅我知道,太子殿下也都知道。是殿下仁厚,吩咐我要保你一命,不然,彭大人恐怕早就隨著這一杯清水,直接見閻王去了。」
彭誠聽到這個詞,身體再度劇烈顫抖了一下,他口中發乾,說出來的話語也乾澀無比,帶上了明顯的顫音:「我……不能說。」
「我一家老小,都在他們的手裡……」
聽到這句話,鄒蟬的表情卻突然帶上了一絲奇異的笑意,仿佛在這一瞬間輕鬆了下來:「這個,還不容易嗎?」
他抬起袖子,緩緩拍擊了兩下。
「爹?」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轉角處略微猶豫地響了起來。
「寶環!」彭誠陡然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在不見天日的監牢盡頭,出現了幾道或佝僂,或幼小的身影。
在他們中間,是她淚流滿面的妻子。
「太子殿下已然將他們從大皇子手中救了出來。」鄒蟬神色悠然,不緊不慢地道,「彭大人,留給您考慮的時間不多了。如今,您還準備守口如瓶嗎?」
……
「太子殿下。」裊裊的香篆之中,大理寺少卿鄒蟬道,「冀州刺史彭誠早已盡數招供,殿下為何還不……」
周顯微微抬起眼睫,看了他一眼。
鄒蟬差點沒把接下來的話吞回肚子裡。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好奇,道:「殿下,如今彭誠羈押大理寺中,日日好吃好喝款待著,殿下為何不回稟陛下,借彭誠供詞,一舉揭穿……」
「還早。」周顯低醇的聲音淡淡響起,如同玉石般清潤動聽。
「殿下的意思是……」鄒蟬眉頭微微皺起,似有所思。
周顯道:「時機未到。」
鄒蟬努力揣摩著太子殿下的意思,卻見周顯沒有任何解釋的意思,終於帶著滿頭的霧水退下了。
第74章 除夕宮宴
一大場雪從塞北席捲而來。塞上的草原深埋於厚雪之下, 只有依稀幾根高高的蒿草,能零零星星在厚壓的積雪中露出幾根草尖。自北方吹來的風攜帶著寒意鋪面的雪花一路南下,終於在京城之中浩浩蕩蕩地下了一場紛揚的鵝毛大雪。
犬戎單于的使者, 在除夕當夜, 隨著北方的風雪南下,來到了京城中。
今年的除夕宮宴, 由於天奉帝身體精神不濟,本就是內外兩宴合辦。高貴妃為了減少朝中對於天奉帝龍體欠安的議論, 降低影響, 於是著意大辦,將內外兩宴的準備布置安排得極為隆重。
華燈結彩, 殿閣通明, 戚玉霜從車駕上下來的時候,抬起頭,正看到遠處紫宸殿輝煌耀目的燈火。宮娥彩女如同流水般川流不息, 笑靨如花, 娉娉裊裊,接引來去。
戚玉霜轉身將戚玉雲從車上扶了下來,就在此時,她的目光微微一凝,落在了一隊正朝著紫宸殿走去的女子身上。
她的眉毛微微蹙起,道:「此乃何人?」
前來接引戚玉霜的宮女緊張地低著頭,不敢直視戚玉霜的面容——這可是積威深重的戚大將軍,傳說中殺人如麻的北疆殺神!宮中的婢女雖然也出身官宦人家,見過世面, 卻從來沒有見過鮮血, 乍見戚玉霜身上透出來的威嚴煞氣, 頓時有些恐懼。
聽到戚玉霜開口,宮女這才抬起頭,戰戰兢兢地道:「大將軍是指?」
戚玉霜露出一個安撫的柔和表情,手遙遙一指:「她們。」
「大將軍是說她們?」宮女這才恍然道,「這是犬戎使團獻上的舞姬,共十八人,擅長圈樂舞。今晚宮宴上,正要為陛下以及諸位大人獻舞的。」
戚玉霜眉頭突然一皺。
獻舞?
此次犬戎使團進京,正是尤班派遣而來的。果然不出戚玉霜所料,尤班此人相比於婁邪單于,性冷心狠,更加善於忍耐。婁邪單于早已與大孟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就算此時與尤班兩相對峙,也斷然不可能派使者向大孟求和。
而尤班則圓滑得多,此人像是忘了邙谷差點殞命於戚玉霜火攻之中,在大孟除夕即將到來之時,千里迢迢派遣使者,帶著厚禮與美人,以「朝貢」之名,向大孟天奉帝前來進獻。
之前以單于之名欲與大孟平起平坐的國書,仿佛已經被他拋到了腦後。尤班單于以一種極為謙卑的態度,向大孟傳遞著友好之意。
只是,在除夕宴上獻舞?
戚玉霜雙眼微微眯起,精光一閃而逝,將十八名犬戎舞姬飛速地掃過。
看這十八人的步伐與氣息,都柔軟而虛浮,除了能夠看出因常年練舞而比常人略微有力的腰肢與腿臂之外,在吐納氣息上,並沒有一個有所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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