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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要過年,戚玉霜卻帶著這一幫鎮北軍將士在草原上追擊東躲西藏的婁邪單于和狼師殘部。他們深入草原之中, 就連遠望都已經看不到驍山關、鎮北關的輪廓,只能透過煙雲霧氣, 隱約看到驍山深沉巍峨的壯麗輪廓。
雖說婁邪單于與狼師狡猾, 但戚玉霜卻好像十分的氣定神閒,並不擔心。一路以來, 不管狼師如何奔逃使計, 鎮北軍的輕騎兵都緊緊地攆在狼師屁股後面,一切補給全靠犬戎的大小部落——輕騎兵為求速度,所帶給養極少, 所過之處, 只要有犬戎的遊牧部落。
因此,到了後來,都不用戚玉霜下令,一旦看到犬戎的小部落,鎮北軍精兵就像看到羊的狼群一樣,一哄而上——不論大小,一律搶劫一空,在水草豐美之所吃飽喝足,修整齊備了再重新上路。
過兩天就是大年三十, 戚玉霜與手下的兵剛占領一座水草豐美的小部落營地, 大吃大喝, 暫做修整。這時候從外面飛來這麼一隻毛色雪白、不同尋常的鴿子,瞬間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以戚玉霜的耳力,早就已經聽到了越來越近的飛鴿振翅的聲音,她伸出左手,鴿子仿佛是認識她似的,一看到戚玉霜伸出手臂,頓時像是找到了目標,收攏翅膀,從空中撲稜稜落了下來,停在了戚玉霜的護臂上。
這下,不僅是戚玉霜嘖嘖稱奇,就連旁邊的將士們也紛紛讚嘆,熊濤湊過來好奇地打量著這隻鴿子,問道:「大將軍,這是從哪來的?」
他們與鎮北關聯絡一般不用飛鴿傳書,多半是用快馬趕回鎮北關送信。鎮北軍雖然訓練出來了一批傳信用的鴿子,卻大多沒什麼用武之地,沒想到今天卻突然見到這這麼一隻,頓時驚奇起來。
戚玉霜看到鴿子,心裡就已經有了數,看到這幫人一哄而上,滿臉八卦之色,連忙揮揮手道:「去去去,別妨礙我。」
熊濤等人更好奇了:「大將軍,這有什麼不能看的?快讓弟兄們也看看!」
戚玉霜笑道:「看什麼?這是家信!懂不懂什麼叫家信?」
「切……」眾人鄙夷地看了戚玉霜一眼。
還家信呢?戚大將軍根本沒成家,哪來的家信?糊弄鬼呢!但礙於戚玉霜的淫威,只能不甘不願地一鬨而散。
戚玉霜哼笑了一聲,金甲上掛著一隻綠豆眼亂轉的鴿子,施施然往帳中走去。一路上吸引了無數將士的注意力,她卻毫不在意,一頭鑽進了帥帳之中。
進到帥帳里,那隻毛色雪白的鴿子撲稜稜從戚玉霜護臂上飛了下來,在皮質的表面留下了兩道爪痕。
「好利的小爪子。」戚玉霜沒忍住,上手捏了捏,頓時被一雙綠豆眼兒哀怨地盯住了。
「咳咳。」戚玉霜頓時有一種被周顯目光譴責的既視感,她乾咳了兩聲,手指不由自主地轉了個方向,從鴿子腿上解下了一個信筒。
鴿子身形小,能帶的信筒自然也不大,戚玉霜用手擰開信筒,心裡估摸著,周顯給她寄來的,多半是一張折得層層疊疊的絹紙——不然也裝不進去。
也不知道周顯有什麼想和她說的?還真是給這隻鴿子委以重任,飛越千里,就為了傳這麼一封信。若是周顯要說的話還寫不滿一張紙,那就真的是殺雞用牛刀,白折騰鴿子了。
信筒轉了幾圈終於打開,戚玉霜手指伸進去,往裡面一捻,驚訝地挑起了一邊的眉梢。
空的?
不可能吧。戚玉霜手指又向深處夠了夠,終於摸到了一點紙張的邊角,她輕輕捻動,從信筒裡面取出不大的一張字條。
大老遠送過來,結果就這么小一張字條?
戚玉霜難以置信,她用指尖一撥,捲成一卷的紙條一圈圈打開,終於露出了上面熟悉的字跡。
戚玉霜心道,以周顯的有禮有節,多半是開頭稱呼義姐,然後具體而微地詳述他的問題,最後說出所求,再落個方方正正的款,才不跌了他太子殿下的風範——古板到死的魯恕之看了都要夸一句禮儀君子。
誰知目光落在紙條上,戚玉霜的眼睛卻微微地睜大了,目光中不由自主地露出一點驚訝之色。
素白的絹紙面積不大,上面乾乾淨淨,只有八個字。這字不大不小,整整齊齊地排列在紙上,一筆勾連著一畫,清勁峻拔,筋骨勻亭,仿佛透過這力透紙背的字跡,還能看到周顯那張緊緊板著的嚴肅小臉:
「風雪千里,何日歸來?」
戚玉霜輕輕笑出了聲。
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唇角不受控制地揚起,眼睛裡也泛起了點點笑意。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絹紙上周顯的字跡,心裡竟然出奇地安靜。
戚玉霜長到這麼大,向來都只有她牽掛別人的份,鮮有被別人牽掛的時候——畢竟投胎在戚家,生下來就是家中長女,上有嚴父,下有幼妹,只能擔起責任,獨挑大樑。
之後的事情,就更不必贅言,重逾千鈞的責任壓在她的肩膀之上。那麼多人信任她,追隨她,作為戚家的繼承人,她要牽掛所愛之人,要保護手下的三軍與百姓,所以永遠要算無遺策,不能有一丁半點的閃失。
這麼說來,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牽掛——這種感覺,竟然有點新奇。
戚玉霜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細細的絹紙,輕輕蹭過周顯的墨跡,仿佛還能感受到上面殘餘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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