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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一月之後,就在太子殿下車駕即將離開舂陽郡城之時,被罷官的前郡丞蔣殊攔車跪地,狀告舂陽郡守朱識貪贓枉法,剋扣修繕大堤的官銀,據為己有。
太子殿下接下了狀子,卻並沒有聲張,依舊是按照原定計劃,車駕隊伍離開了舂陽地界。
當天夜晚,太子率領三千親衛,直抵黃河岸邊。舂陽段的大堤正在派遣民工修繕之中,在毫無防備之下,那些朱識未做掩飾的河段,施工之處登時暴露在了太子的眼前。
當看到那些以砂石回填的裂縫,為了節省土方,以麥秸、稻草混築的地基時,周顯二話不說,直接下了命令。五百太子親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直接將舂陽的郡守大人從深夜的被窩裡五花大綁抓了出來。
此時,縱然朱識再痛哭流涕,叩頭謝罪,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舂陽郡守朱識的被抓,仿佛是一條導火索,驟然引爆了整個冀州三郡的地震。
太子殿下率親衛隨從,以另外兩郡措手不及的速度,親身乘船沿黃河順流而下,檢視大堤的修繕情況。
武成、平溪兩郡自從之前接到舂陽郡守朱識的消息之後,以為太子此行志不在此,不過是初來乍到,貼補功績而來,也早早地放鬆了警惕。如此一來,在猝不及防之下,全部被周顯抓了個正著。
大堤裂隙,都是砂石土礫、稻草麥秸一流進行的修築與回填。太子親衛按照慣常的驗水之法,以鐵錐穿孔,無一例外,水直接灌入堤防之中,千里的黃河大堤,竟然在這幾年的修整之下依舊不堪一擊!
太子親衛隨後抄檢三人家產,竟從這三郡郡守的府中,查抄出金銀數十萬。
消息傳回,朝野震驚。
這幾人上任不過一兩年,竟然斂財過了十萬之數!這些錢財是從何而來,必然是從整修大堤的朝政撥款中得來。
黃河近幾年不曾發過洪水,大堤的防治整修暫時沒有派上用場。但是只要黃河一旦泛濫,千里之堤必然崩潰,黃河兩岸數萬百姓都將慘遭禍殃!
天奉帝氣得肝膽俱裂,看到太子上奏的奏摺與詳細數目之時,直接將一摞奏章重重掀翻在地上。
「查!給我仔細地查!」
天奉帝聖旨傳下,整個冀州官場上的官員,此時想要明哲保身,也難於上青天了。冀州刺史彭誠監察不利,尸位素餐,被太子當廷拿下,準備押解入京,交由大理寺審查。
坐著囚車離開冀州前,冀州刺史彭誠梗著脖子,沿路高呼:「臣冤枉啊!」
周顯微微抬起手,命囚車車馬暫時止住。
這位太子殿下,經過幾個月的風霜洗禮,臉上白皙青澀的氣息似乎洗去了三分,從骨子裡開始透出一種屬於上位者殺伐決斷的威嚴:
「彭大人,冤在何處?」
周顯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低沉。
彭誠猛地回頭,大聲呼喊道:「臣確有失察之責,但真的沒有與他們沆瀣一氣啊!殿下!請殿下明察!」
「是嗎?」周顯微微偏過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他輕輕一拉馬韁繩,身下的馬向前邁出,一步步走到了囚車之旁。
周顯的笑容極淺,俯下身,看著囚車中形容狼狽的冀州刺史彭誠,道:「朝廷所發官銀,恐怕遠不止三郡郡守府中查抄之數吧?」
「餘下的那些,又去了誰的手裡呢?」
彭誠的瞳孔陡然縮緊,像是被戳破了什麼心底深層的秘密一般,嘴唇不受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周顯看著彭誠劇烈變化的表情,勾起一個胸有成竹的笑容,緩緩起身:
「當然,孤知道,彭大人並不畏懼。因為從你的家中,並未搜檢出任何的官銀。」
「那麼這些銀兩,轉經彭大人之手,又去了哪裡呢?」
「彭大人,進了大理寺之後,這個問題,可要好好地想一想,該如何回答。」
說罷,周顯沒有再看彭誠驚愕恐懼的表情,掉轉馬頭,只留給彭誠一個背影。
在他身後,彭誠瞪大著眼睛,目光一片空洞,身體也像是僵住了一般,癱軟地坐回了囚車之中。
隨著晃晃悠悠的車馬,彭誠與身後三名半死不活的郡守一起,在一路煙塵之中,向著京城的方向緩緩行去了。
周顯身邊,一位穿著樸素的年輕人衷心地喜悅道:「多謝太子殿下秉公明察,使兩岸百姓免於禍端!」
「蔣大人何必言謝。」周顯搖了搖頭。
這個年輕人,就是那位因仗義執言而遭罷官的前舂陽郡丞——蔣殊。
「待冀州重整,蔣大人耿介忠正,即刻可官復原職。只是不知蔣大人是否有意更上一層,繼任冀州轉運使一職?」
河堤一案,牽連甚廣,冀州大小官吏之中,有許多與此案有所牽扯。周顯以雷霆手段進行震懾,輕則罷官,重則問刑,冀州的官位出現了許多空缺,亟需提拔年輕有為的人往上補缺。
「轉運使?」蔣殊眼睛睜得老大。轉運使主管錢糧,乃是一州之中極為重要的副職!
更何況,冀州地處位置特殊,北接幽州、雍州,幽州以北,就是大孟直面犬戎的北疆重鎮。一旦北疆爆發戰爭,三軍的糧草、衣食,大多都要通過冀州進行轉運,可謂是極為重要的後方保障。
太子殿下竟然對他委以如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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