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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為什麼尤班單于從小路逃回犬戎三部,卻依舊耽擱了近一個月時間的原因。
尤班單于秉性狠辣,有「瘋子」之稱,不僅對旁人心狠手辣,對自己更是下得去狠手。那條血肉模糊的右腿終究落下了殘疾,尤班單于每每看到,都無法控制心中的暴怒與殺意。因此,尤班單于在治傷的時候,直接命人將右腿齊膝砍下,換上了用銅釘釘死的鐵製假腿。
從此,再也沒有人敢於議論尤班單于的右腿。即使臣下在面見尤班單于之時,目光也絕對不能與他的右腿有所接觸。曾經有一個人因為緊張,目光無意識地在尤班單于右腿的方向多停留了幾息的時間,當即被尤班單于命人拉出去亂刀分屍,拋入狼群之中,死無葬身之地。
戚玉霜她竟然敢當眾揭這道傷疤!
犬戎使臣的面色陰沉一片,然而,還沒有等他再說出什麼,紫宸殿內就傳來一聲拖著長音的通報:
「陛下駕到——」
眾臣起身,跪地行禮,天奉帝蒼老的聲音從上手傳了下來:「眾卿免禮。」
戚玉霜帶領著武將一齊起身,重新歸座。她的目光落在天奉帝的身上,目光逐漸深沉。
天奉帝確實是老了。
幾年前鎮北關中,天奉帝雖然性情昏懦,卻能看出,天奉帝雖然年近五旬,身子骨卻很硬朗,眼睛中流露出矍鑠的精光,出入之時騎馬乘車,都不在話下。而如今的天奉帝,面對這麼一場宮宴的距離,竟然就已經需要周顯在一旁攙扶了。
戚玉霜微微抬起眼睛,在這一瞬間,正好對上了周顯的目光。
第76章 殺機乍現
周顯正站在天奉帝身側, 修長的手輕輕地攙扶著天奉帝顫抖的手臂。大皇子周昂站在天奉帝側後方,面色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中,神色晦暗難辨。
戚玉霜的目光卻完全被周顯所吸引了。
她知道周顯從小就生得好, 那一副眉眼, 精緻得像是從畫裡走下來的美人胚子,讓人移不開眼睛。
但如今長大之後的周顯, 竟然能好看到這個地步,這就遠遠出乎戚玉霜的意料了。
也許是因為之前周顯無論是來鎮國公府找她, 還是去香積寺尋她, 都是白龍魚服,衣著輕簡, 縱使帶著一身清貴之氣, 也顯得溫和清煦,令人可親。
但如今滿朝文武俱在,在這宮宴之上, 周顯終於換上了一身正經的、符合他身份的袞衣華服。玄黑如墨的太子袞袍灑落而下, 在月光與燈光的照耀下浮動著隱然的暗金色,日月星龍等八種章文以貴重至極的金線繡於禮服之上,衣擺下端層層疊疊鑲繡的海水江崖紋如同浪濤湧起,朱絲綬帶懸於腰間,白璧雙珮與玉具佩劍自腰側垂下,隨著步履的前進,發出輕微的劍佩撞擊之聲。
每一步,姿態都極挺拔、極貴重,淵渟岳峙, 如同鳳尾青竹, 蕭蕭肅肅。周顯微微抬起眼睛, 青玉雙纊由鬢角垂落而下,懸於兩耳旁,更顯得他清冷高華,貴不可言。
這才是東宮主人,位尊而貴的國之儲君。
戚玉霜目光微微一頓,如同觸了電般,迅速把目光收了回來,心裡不受控制地胡亂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孩子,怎麼長得這麼好看了?」
天奉帝落座入席,周顯隨著坐在了天奉帝的下手位置,大皇子周昂坐在了另一邊。天奉帝沉重地抬起層層褶皺的眼皮,向下掃視了一圈,向身旁的內侍點了點頭。
宮宴正式開始了。
戚玉霜百無聊賴地用手撥弄著眼前的酒杯,聽著場中的絲竹管弦之聲,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了天外。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這種金玉堆砌而成的堂皇富麗,從裡到外,透露著一種冰冷的溫度。這種冰冷,遠比北疆的遇雪、塞上的風沙,要更令人感覺砭入肌骨,無孔不透。
身邊的人向戚玉霜敬酒,戚玉霜面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以袖掩面,左手端起酒杯靠在唇邊,微微向後一仰,以示一飲而盡,然後向對方微笑致意。
實際上,袖內籠著的滿滿一杯酒,戚玉霜只是略微沾了一下嘴唇,唇瓣稍稍濕潤,卻連一滴也沒有真正送進嘴裡。
——戚玉霜位高權重,旁人敬酒是一回事,又有誰敢真正上前查看,戚大將軍有沒有真的把酒喝乾淨?
戚玉霜倒不是不能喝酒,雖然鎮北軍那幫草莽粗漢對她又愛又敬又懼,就算是偶爾節里軍中放開禁令,這幫人吆五喝六地拼酒暢飲,也沒人敢勸戚玉霜的酒。——大將軍可是女子,日常切磋比斗是一回事,真到這種喝酒拼酒的時候,有的是人衝上去替戚玉霜擋酒,前仆後繼,攔都攔不住。
這也就導致時常出現戚玉霜那一邊醉了一地的將官,只剩她一個人無語凝噎地看著對面和自己這邊喝得七葷八素的一群大老爺們。
不過戚玉霜不可能對自己的酒量毫無估測,為將為帥,許多極端的情況都要考慮到,不可能讓自己有這麼大的一個漏洞缺陷留成後患。戚玉霜對自己的酒量,也大致有個數。
——算不得海量,但應付一般的場合,還是綽綽有餘的。
只是她酒量雖好,酒品卻一般,喝醉了容易胡說八道,為所欲為。所以眼下這個情況,還是不沾酒為好。
戚玉霜就這麼雲淡風輕地處於熱鬧的氛圍之中,一邊與人點頭微笑,一邊舉杯暢飲,端著她那水位線從來沒降低過一點的玲瓏小酒杯左右打發,端的是坐懷不亂、威風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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