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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玉霜按在門上的手指猛地一顫:「牛羊?」
「是!」傳令兵痛苦地佝僂在地上,「直到楊陵將軍來到,我們才發現,那牛羊全都是……全都是身染時疫的!」
「楊陵將軍迅速命令所有搬運過牛羊的人集中起來,進入營中一間單獨的屋舍,餘人在外……不可與之接觸。不出一個時辰,屋裡幾乎所有人,肌膚上……都開始泛起紫紅色的血斑,狀若瘀血,不久便開始發熱、咳嗽,渾身無力。這分明……分明就是疫病!」
戚玉霜的手指慢慢縮緊,一根一根握成了拳,指甲幾乎深入到了掌心的肉里。
那傳令兵聲音里慢慢露出一絲哭腔,哽咽道:「我沒有接觸過那些牛羊屍體,所以被楊將軍派遣,前來向大將軍稟報。可是就在剛剛……」
那名傳令兵顫抖著抬起左手,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苦澀:「我的手上,也出現了血斑。」
戚玉霜緊攥成拳的手,慢慢落了下來。
她的語氣中並沒有帶出一絲一毫的慌亂,依舊鎮定而溫和,隔著門板,對著外面年輕的傳令兵道:「如今那屋中,有多少人?」
傳令兵聽到戚玉霜冷靜的聲音,像是被一陣溫暖的水流拂過,心中的慌亂與恐懼似乎也在這一瞬間被略微撫平,他的大腦遲緩地開始轉動,喃喃道:「大約有五十餘人。」
「這五十人,分屬多少隊伍,幾名百夫長統領?」
「應該是、是三個小隊的,有三名百夫長統領。」
「好。」戚玉霜道,「回去傳我將令,這三名百夫長,隊中所有人,一律進入無人的屋舍,分而治之。一旦進屋,旁人絕不可探視。一切飲食飯餐,放在門外。」
「其餘士卒,從今日起,兩個時辰檢視一次,若身上有異常之狀,尤其是血斑瘀紅者,一律按前述處理。違令者,軍法處置!」
「是!」傳令兵聽著戚玉霜有條不紊的命令,心中的希望也漸漸升了起來,他等了幾息,見屋內的戚玉霜沒有再傳出聲音,終於顫顫巍巍、滿懷希冀地問道,「大將軍,我們的病,一定有救的,對嗎?」
他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與許多年輕兵士一樣,是聽著戚玉霜的傳說故事長大的,在他們心中,戚玉霜似乎永遠無所不能、運籌帷幄。
戚玉霜低低地「嗯」了一聲,傳令兵隱約聽到門裡有人似乎有布料摩擦的聲音,其後,戚玉霜溫和冷靜的聲音再度傳來:「不會有事的。」
「去吧。」
年輕的傳令兵抹了抹眼淚,大聲道:「是!」
他轉身,蹣跚著騎上戰馬,向著那間擠滿了兵士的屋舍方向,飛馳而去。
周顯握住了戚玉霜的手,將她緊握成拳的手指一根根掰開,雪白的手帕擦拭著她的手心,沁出一片殷紅之色,染紅了帕巾。
戚玉霜牙根緊咬,雙目中怒火升騰,每一個字,仿佛都是從牙根里迸出來的:「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所有的困惑,在這一刻驟然一片大亮!
她終於明白了。
尤班單于為什麼能不費吹灰之力地戰勝婁邪單于,連兵馬都沒有損耗多少,就能夠繼續迅速投入戰鬥,西下齊噶爾山,直接將西域第一強國烏諸國一夜滅國。
——原來如此!
難怪她在與尤班單于手下騎兵交戰的時候,並沒有感受到他們有多麼出色的戰鬥力,與當年婁邪單于手下真正的鐵騎相比,更是顯得粗拙稚嫩得多,除了一味的血腥殺戮外,似乎對於行兵作戰,並沒有太強勢的戰力。她也曾懷疑過,為什麼尤班單于竟能如同摧枯拉朽一般打敗婁邪部、烏諸國,在短短的時間內,帶著完整的兵力南下大孟!
原來他所仰仗的,竟然是疫病!
還有,為什麼尤班單于出手便是滅國屠城,若是往上追溯,第一個令尤班單于留下「瘋子」之名的月闞之戰,便是月闞全國被覆滅,雞犬不留,與今日的烏諸滅國之戰,何等相似?
戚玉霜猛然對偏室中的親衛喝道:「速派數人,去東、南、北三門通知守將,若有牛羊屍體一類投入城中,即刻按方才的緊急軍法處置……」
「不必了。」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永先?」戚玉霜的還手按在門上,門卻從外面被人緊緊按住了。
楊陵的手緊緊將門掩得嚴絲合縫,道:「我已經傳令下去了,除西城門外,東、南、北三門,也有牛羊屍身投擲進來。曾搬運過牛羊的人有上百之數,如今均已安排停當,只是除了他們……」
戚玉霜忽然打斷了楊陵的話:「永先,你是不是……」
「是。」
楊陵的目光緩緩投向他的手背,從手背一直延伸到袖口中的手臂,一片又一片紫紅色的血斑如同猙獰的狼蛛,張牙舞爪地盤踞在肌膚之上,濃郁得仿佛要沁出血來。
楊陵苦笑道:「我的病,似乎比剛才那位傳令兵小兄弟,發作得……還要快啊。」
第105章 時疫爆發
軍令緊急下達到營中, 早已隱約得知外面發生之事的郎中們,終於徹底明白了眼下的情況。
犬戎以投石車投入城中的,正是已經身染疫病的牛羊。京城東、南、西、北四門, 皆有數十兵士接觸過牛羊, 快則不出一刻,慢則不過幾個時辰, 接觸過牛羊的兵士身上便開始出現出現血斑與淤塊,格外駭人。緊接著, 不出多時, 就會開始咳嗽、發熱,嚴重者渾身脫力, 如墜冰窟, 喉中嘔血,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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