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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當地人反覆取其河水,從中分離出一層膠質的油脂, 此油遇火即燃, 不溶於水, 極為霸道,故名之曰——「猛火油」。
戚玉霜竟然在沂河之中,投入猛火油,為的就是在犬戎騎兵放鬆警惕的一刻,用猛火油徹底沾染他們的黑藤甲,利用黑藤甲易燃的特質,以火箭攻之,將渡河的犬戎騎兵,全部陷入火海!
莫邪古拼命拉著馬韁繩,催促戰馬飛速後退,想要躲過在河面上飛速蔓延的大火。
然而,就在這時,他看到,對面山巒上那金甲紅袍的身影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從身旁的少年將軍背上,取下一張寬闊的大弓,挽弓搭箭——
「砰!」
最後一支火箭,洞穿了他的肩膀。
早已浸透他身上黑藤甲的孟火油,在遇到火焰的一刻,如同見到了萬分熟悉的老友,轟然燃燒了起來。
火焰直衝上天,將莫邪古雄壯的身影,映襯得無比渺小。
在莫邪古最後一點朦朧的意識中,忽然回想起,許久之前,曾有人告誡過他一段話:
「戚玉霜此人,與其父不同。用兵無常,最擅水火之攻,殺性極重,絕無慈心,遇見她,當千萬慎之!」
可惜,當時的他,沒有聽進去。
……
羽林軍兵力既少,那麼唯一的制勝之法,就是利用山川水火之助,消磨犬戎兵力。
這是戚玉霜與周顯、楊陵在鎮國公府中,依據敵我狀況定下的計策。
沂河一戰,戚玉霜幾乎搬空了京城之中所有猛火油的庫存。
周顯與諸位大臣坐鎮祈禳殿,調度四方,靜等前線戰報傳回。
他冷靜地代替天奉帝傳下一道道詔令,斡旋捭闔,最終打開京城東、南、西、北四方府庫,依據戚玉霜的要求,幾乎調出了所有的猛火油庫存。
京中多少年未經戰事,所儲備的猛火油量本就不多,大多是供工部存蓄使用。工部侍郎邢有才之前被周顯當眾點名斥責,丟了大臉,已經蔫得如同一根脫水白菜。眼下,邢有才對周顯搜刮至骨的強盜行徑根本有心無力,只能唯唯應是,將工部府庫一一打開,統計猛火油的庫存數量,來不及登記造冊,直接由羽林軍裝車搬走,運往青屏山前線。
秦騫惶恐地站在一旁,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他這一副並不太康健的身子骨雖然已經戰戰兢兢地哆嗦起來,卻依然覺得自己懷著一顆天日可鑑的忠心,顫巍巍想要提醒:「戚大將軍為何要調走如此之多的猛火油?這、這……這都足夠焚燒半座城池了!」
眼看著許多大臣已經將帶著怒意的目光投射過來,秦騫連忙找補了一句:「京城中只有這麼多庫存,若是現在都用掉,守城之時,還如何對敵?」這句話說完,他這才喘上一口氣,自以為說得算是天衣無縫了,縱然其他人要挑毛病,可他這一身忠心卻也已經凸顯出來了。
周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若是守不住青屏山,犬戎兵臨城下。秦侍郎再可惜這猛火油,也要有命用才行。」
秦騫被周顯一句話噎了回去,頓時語塞。
京城之外,忽然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那是一種慘烈的人聲與烈火的呼嘯交雜在一起而產生的刺耳喧囂。
祈禳殿窗外,蒼翠的遠山以西,驟然升騰起大片陰沉之色,如同一團不祥的陰雲,籠罩在方圓數里的天空之上。
無數大臣瞬間起身,向祈禳殿的窗邊望去。
就在聲音爆發的一剎那,遠處的青屏山外,濃烈的黑煙沖天而起,宛如咆哮的怒龍,直上九天!
半邊天空,都被滾滾濃煙染成了漆黑之色,如同遮天蔽日的鴉群,幾乎要將天上的太陽之光都蓋了下去。
遙遠的西風吹入祈禳殿,帶來了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焦糊味道。
那是由猛火油所點燃的烈火的味道!
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即使再遲鈍的人,在這時也明白了。
京城之外,大孟與犬戎的第一次正面交戰,開始了。
沂河上的熊熊烈火持續了一天一夜。
無數犬戎人的屍體與已經燒得焦枯的黑藤甲漂浮在河面上,被緩慢卻流淌不息的沂河水流裹挾著順流而下。
夜幕降臨,白日裡蒼翠柔美的青屏山,在暗沉的夜色中,如同黑幢幢的猙獰猛獸,環抱著懷裡弱小的四方京城,對著西方天際的方向,張開了一張猙獰的大口。
沂河上殘餘的濃煙收攏四合,融成了一片不見五指的霧氣。
戚玉霜站立在青屏山巔的老松之下,遙望著遠方的地平線。
在風中,她嗅到了一絲濃重的血腥氣。
楊陵的雙目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像是在極度的恐懼壓抑之下,從絕望中生出的一種興奮:
「犬戎大軍,就要到了。」
「大將軍!」從京城中快馬奔來的羽林軍在戚玉霜身後不遠處滾鞍落馬,高聲道,「殿下已將京中最後一批猛火油搜羅集齊,送達前線!」
馮稼布滿粗繭的手指緊緊握在刀柄上,沉聲說道:「大將軍可按計劃,後退入青屏山中,在扼虎口設伏,由末將固守沂河。末將以性命發誓,定然不辱使命!」
「但有一息尚在,絕不令犬戎,渡過沂河!」
戚玉霜目光深深地望著他,手臂在馮稼的肩甲上用力拍了拍,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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