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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川之間,它們高長纖細的四肢,如同反向的枷鎖,讓他們仰攀登俯衝之際,頗為乏力。
而犬戎原產的馬種,「上下山阪,出入溪澗」,雖然速度不及高姚馬,卻有著高姚馬無法與之相比的山地戰優勢。
戚玉霜的目光深深地落在渾都奇的屍身之上。
也許,從犬戎屠滅月闞國,踩著月闞人的鮮血搶走高姚馬王幼駒的那一天起。
來自月闞人與高姚馬王飽含血淚的詛咒,就已經深深地刻在了犬戎這個種族的血脈之中。
戚玉霜一步一步走下山崗,在熄滅的烈火餘燼之中,緩緩拾起一柄被犬戎人遺落在地上的,熟悉的金背大環刀。
大刀的主人,已經永遠化身為了沂河岸邊的一抔黃土。
戚玉霜垂下頭,輕聲道:
「馮將軍,一路……保重。」
第92章 銅牆鐵壁
犬戎與羽林軍在青屏山中正面交鋒的第一戰, 犬戎幾乎折損了一萬輕騎,許多人死於沉重的鐵戰車之下,也有不少騎兵在奔逃下山的過程中, 滾鞍落馬, 馬蹄互相踐踏,傷亡無數。
犬戎主力失去主將渾都奇, 不得已退守青屏山外。
而就在當年夜裡,尤班單于的王駕與一萬重甲騎兵, 終於來到了青屏山前。
犬戎大軍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強攻失利後, 終於從鮮血中痛悟出了對戰羽林軍的方法。
尤班單于傳下軍令,不再孤軍深入青屏山, 以防被詭計頻出的戚玉霜各個擊破。從即刻起, 大軍一層層以人海形成堡壘,向山中整齊前進,層層鞏固, 以守為主, 進逼對峙,迫使大孟軍隊向外突圍。
浩蕩的山嶺之下,數萬犬戎大軍如同雁陣排行,以重甲騎兵為首,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前端防線。隨後,在尤班單于的命令下,無數犬戎兵士列陣成行,緊跟在重甲騎兵身後,步伐嚴整, 一步一步向青屏山中推進, 逐漸在山嶺四野中, 形成了無法突破的合圍之勢。
這才是真正的陣地戰。
兩軍對壘,從來不是依靠智計,就能決定最後勝負的。
尤班單于如同嘲諷般,對著青屏山之上的戚玉霜發出了挑釁:在絕對的軍力優勢面前,便是天縱奇才,又如何能力挽狂瀾?
隨著犬戎大軍層層堡壘般的推進,羽林軍能夠固守的範圍,終於不可避免地開始了縮小。
在犬戎騎兵推進的薄弱處與破綻處,羽林軍曾經數次發起突襲,殺敵過百,卻終究無法以微薄之力,抗衡犬戎大軍鋼鐵似的重騎兵防線,與一步步鯨吞般的蠶食。
兩日之內,青屏山西邊三座主峰,均已失守。
鮮血潑灑在深褐色的山嶺大地之上,在遍地的殘骸中,終於出現了羽林軍的身影。
羽林軍的真正兵力,也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戰之中,徹底暴露在了尤班單于眼前。
尤班單于在得知消息的一刻,蒼白的嘴唇幾乎抑制不住狂喜的顫抖,差一點仰天大笑出聲:
「八千人?」
「區區……八千人?!」
當晚,尤班單于下令,包圍圈向前進逼,挺進青屏山最後一道關隘,位於兩峰之間的——
扼虎口。
大孟羽林軍最後收縮固守的方向,一定是扼虎口。
京城中,青屏山中傳回的軍需調度與陣亡統計一道又一道傳回勤政殿中。
之前因為捷報而短暫放鬆下來,回家修整的各位大臣,再一次戰戰兢兢地聚集在了勤政殿中。
放在御案之上的軍需與陣亡的前線戰報,如同血淋淋的催命符一般,讓群臣眼前一陣一陣發黑,在場之人,無不噤若寒蟬。
「報——」又一位羽林軍傳令兵越過殿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著雙臂奉上了手中的塘報。
他頭臉之上一片鮮血與污泥混雜成猩紅的顏色,狼狽的模樣明顯是剛經過一場大戰。
周顯的心臟猛地揪緊,他快步上前,從傳令兵手中接過塘報,目光迅速掃過,驟然凝固:
在這一封塘報里,戚玉霜什麼也沒說。
沒有戰況的回報,沒有前線與犬戎大軍交戰的軍情。
紙上倉促的幾行字,甚至不是戚玉霜的筆跡,不知是哪一位副將代筆,只草草書寫了糧草的需求與調度,便再無他話。
塘報的末端,甚至沾上了一大片濃重的血跡,在短短的幾個時辰中,已經凝固成了深沉的棕褐色,如同一塊刺眼的傷疤。
目光掃過塘報上的數字,周顯心中迅速計算著。
每一次的糧草調度,都要經過他的手中,這幾日每一次的調度,糧谷的需求,都在迅速地縮減著。
每一次,幾乎都要縮減數百人的用量。
送去青屏山中的糧草越來越少了,或者說,青屏山中報回來的,所需糧草的數目越來越少了。這也就意味著,青屏山中的羽林軍,軍兵在不斷地陣亡、縮減。
青屏山中的惡戰,究竟到了怎樣的地步,才讓羽林軍的軍力如此迅速地下降。
周顯猛然轉身,道:「城中尚有一萬羽林軍,孤須率一支精兵,增援青屏山!」
眾人臉上還沒有來得及露出驚愕的表情,秦騫就已經大驚失色,高聲道:「聖駕尚在京中,一萬羽林軍已經是捉襟見肘,如何還能再次分兵?這不是置陛下於危險之中嗎?更何況,太子殿下千金之軀,豈可親身涉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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