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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長風知道他不會出手相幫修真界,但也知道他不會隨意對小輩出手, 更不會對修真界出手, 就讓余斐然把暖玉牌送到他面前,再尋個理由, 把暖玉牌塞給他。
實際上呢?
余家水雲門世代與庚辰仙宗一起看顧天外天的封印之地,怎麼可能輕易將如此重要的暖玉牌相送。
……除非此刻的余長風孤立無援,走投無路,只能想辦法找個可靠可信的人看管暖玉牌,以防落入魔族之手。
沈越山斂眸,淡淡道:「你二叔永遠這麼聰明。」
聰明到不用出現,僅讓侄子傳遞三言兩語的話,又送來竹簡故意讓他看清魔族在修真界鬧出的亂象局勢,就差明說魔族隨時會打上水雲門……吃透他無法拒絕。
是的。
他無法拒絕。
他可以不見任何人,不管修真界發生任何事,繼續偏居一偶,況且余長風並未讓他出手相助封印天外天,也沒有讓他到水雲門鎮守。
只是以送的名義,讓他代為保管暖玉牌,等同將修真界的未來交到他手中,說是送一點不為過,也是另一種形式上的信任。
「你回去吧。」
沈越山抬手,將余斐然捧在掌中的暖玉牌收起,低聲道:「回去告訴余長風,聰明一次就夠了,別再來賭我的耐心。」
余斐然擦了眼淚,埋首拜道:「多謝仙尊。」
沈越山視線不在他身上停留,轉身踏入屋內,只留一道輕風徐徐拂過,帶起一陣微寒的風。
……
門關上的一瞬間,沈越山便用疊好的帕子及時捂住唇鼻,發出幾聲壓抑悶咳,手指間捏緊的白皙帕子瞬間浸透染紅。
他隨手將帕子丟向近段時間一直旁側當普通明燈的引路燈中,帕子沾了火苗瞬間點。
他垂眸,靜靜望著指尖浮出一點稀薄的靈氣,裡面隱約隱藏了天道的氣息。
再看那幾縷天道朝氣,被用來聚攏了神魂過後,便被他趕到了識海角落,並未被煉化,即使如此他使用的靈力中照樣染上了天道之蘊。
方才容荒的那團鬼息沒有留手,他要抵消那股力量自然也要盡全力。
神魂逐漸漫來刻骨撕裂般的痛意,讓沈越山唇上血色淡了幾分,靠在門上漸漸失了力氣滑坐在地。
他低垂的長睫,在眼瞼處籠出一方陰影掩去了神情。
不知何時,一絲紅線從縫隙中鑽入屋內,未受沈越山傳召便慢慢縮回了他的袖腕間。
沈越山眼皮抬也未抬,微微闔眸,眉眼間掩飾不住的疲累,後腦輕輕靠在身後的門板。
「沒讓你下來。」他聲線一如既往平淡。
一縷鬼氣小心收斂了煞氣,輕輕勾了勾他的衣擺,與此同時他感受到一個存在感極強的氣息逐步靠近,俯身蹲下,替他擦拭唇邊的血跡,手好像在顫抖,儘管能感覺到已經收著力道,卻還是顯得有些蠻橫。
「地上涼。」容荒嗓音沉冷,「我不進來,你能在這裡坐兩天。」
身子驟然騰空,被人攬腰抱了起來,早已習慣容荒這樣的舉動,沈越山甚至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任由容荒抱著,將他緩緩放置在柔軟的床榻。
容荒站在榻前,面無表情盯著沈越山。
眼看著,沈越山好不容易有了點血色的面孔變得蒼白,似乎疼到了極致,他額角冒出細密的汗,光透過窗子落在他臉上,讓那張病白的面容透得宛若能發光,也好似如琉璃般脆弱。
容荒長眸中透出一點陰鷙:「為何有了天道朝氣,動了靈力還會疼。」也不用沈越山回答,他自言自語道:「是不是不夠多?既然不夠,那我就再去取……」
「別去。」
沈越山及時伸手拽住了容荒袖擺,頓了頓,道:「是我自己沒有把天道朝氣煉化。」
他抬眸,疼痛讓他眼尾生出一抹余紅仿佛要飛入鬢角,與容荒對視瞬間,他低聲道:「不要再給我任何天道朝氣,也不要再去尋,就這樣,聽話。」
頓時,容荒眼底沉得可怕,環繞周邊的鬼息冒出森寒之意,反手捏住了沈越山的腕骨處:「沈越山,你想尋死?」
然而下一刻,沈越山便懲戒般在他眉心輕輕彈了一下,一句話打碎他這幅可怖的姿態,輕描淡寫道:「胡說什麼,我怎會尋死,不許瞎猜。」
隨後似喘不過氣來,沈越山閉起雙目歇了歇,再次開口時的語氣很輕,只說了一個字:「……疼。」
容荒如夢初醒,乍然鬆開捏緊沈越山的手,寬大袖袍往下滑了滑,一截修長細白的小臂展露在外,腕處骨節在皮下凸顯,白皙如玉仿佛能透出光,這也更顯得手腕那一圈被捏出的青紫愈發猙獰。
容荒眼底有一瞬失措,立刻運起鬼息包住了那一圈青紫,末了又俯身將唇在傷處貼了貼。
被沈越山抬手揮開:「很累,別瞎折騰。」
他嘆道:「以後行事可不能如此偏激,余斐然也有過錯,但他畢竟只是個小輩,年輕氣盛,別同他計較。」
「是,他是小輩。」似乎想起了一些事,容荒唇邊帶起一抹弧度,俯身趴在榻前,就枕在沈越山手邊,似笑非笑道:「我是你的身邊人,自然不能和小輩一般見識。」
雖然容荒語氣和平常並無兩樣,可這句話總讓沈越山覺得哪裡有些怪異,但容荒是他身邊人確實是他說的沒錯,也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