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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如此,那些人的視線還是沒有從他身上移開,仍然在打量他。
秦懷易捏緊了掌心,低眼默默等候沈越山的宣判,他了解師兄,外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不會不管。
秦懷易猜得沒錯。
沈越山確實聽到了屋外的動靜,也知道外頭來了一幫小輩,無念宗的這群小輩們機靈,就是機靈過頭了些,好奇心太重,得到一點風聲就安耐不住心性。
起先他並不打算理會,秦懷易既然不願意滾,喜歡跪那就跪著,不起來那就讓那群小輩們看。
他教了秦懷易三百餘年,這個師弟的本性他太了解。
正因為明白,所以沈越山知道,秦懷易是想以這樣的方式示弱,以將尊嚴往地上放的卑微模樣,想讓他再一次原諒。
但秦懷易始終不夠清醒。
沈越山長睫顫了顫,睜開闔起的眼眸,眸中一片淡漠平靜,縱然秦懷易在怎麼折磨自己,在他的心緒間也泛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早就不在意了。
只是外頭這動靜鬧得厲害,沈越山在外留了一絲神識,能看到那幫小弟子們被霍洵提著棍子追打的場面,三十多個弟子繞著竹苑外頭跑,亂得厲害。
沈越山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我去趕他們走?」
容荒從身後貼過來,一隻手覆蓋上他搭在身側的手背,順著指縫就扣了進去,低聲道:「他們太鬧了,早說了要立結界,要不是你說結界氣太重會傷到弟子,我早就去弄了。」
沈越山輕聲道:「起身吧,別叫霍洵把那幫孩子打壞了。」
他可看到了,霍洵手裡那的棍子比人還高,附著了靈力,遠遠敲一棍子就夠那幫小子疼上好一陣。
容荒短促地笑一聲,幾乎是咬著牙貼在沈越山耳畔道:「自顧不暇,你還心疼他們。」
低沉的嗓音充斥著不滿,說完還在沈越山耳垂上重重咬了一口,摟在沈越山腰身的手力道也大,像是恨不得把人困死在懷裡。
沈越山疲與和他計較,早就習慣容荒這種時不時發作的脾氣,他手指頭都懶得動一根,單說了句:「衣裳呢,你丟哪去了?」
先前險些丟失神魂昏迷了過去,醒來後就在榻上,身上只剩褻衣褻褲,外頭的想來全被容荒剝走了。
容荒待他好,又孝順又乖。
沈越山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所以即便容荒習慣古怪了些他也不是不能容忍。
畢竟容荒是沉淵惡鬼,總不能以常人的方式估量,除非太過分,像先前那樣……在他肩窩咬著咬著就順下去險些一口咬在他胸前的……才會被他踹一腳。
否則一般他都不會和容荒計較。
想著,沈越山覺得耳朵有點發熱,先前被啃過的地方好像也有點發燙。
偏生容荒還低啞著嗓音,在他耳邊念叨:「我不想給你拿衣裳,再躺一會兒吧,總顧著他們做什麼,一群皮猴子也值得你去掛心……」
隨後後頸似乎貼來一個吻,混著壓沉地呼吸,親了親,又舔了舔。
沈越山斂眸,連帶指尾不自覺顫了顫。
又來了。
那種心悸的感覺又來了。
沈越山皺眉,最近他心跳總不正常,或許是病了?
第83章 你們最好閉嘴
屋外。
雨勢漸漸變小了些, 不少弟子挨了棍子總算安分了,被霍洵用繩子捆著手像綁犯人般連成了一串。
這群安分的被安置在院外站著,還有不安分的繼續被追堵, 已經儘量克制小聲誰也不想打攪了沈長老的清淨。
挨了棍子的老實弟子雖然被抓了起來,但他們視野比先前好了許多,至少不用偷偷摸摸躲在籬笆後面偷窺, 可以光明正大站在院子前面看了。
門前跪著的秦仙首背脊還是挺直,絲毫未彎,還是那樣姿態,他們也能更加清晰的看到秦仙首面上的神情。
眼睛時不時看向緊閉的房門,神色有些複雜,抿著薄唇像是不甘卻也藏著一些期翼,肅冷俊朗的面容上滑落雨水, 似乎許久沒有休息眼下青黑,還繼續苦苦堅持,狼狽又頹喪。
終於,閉緊的門扉被打開, 發出沉悶地聲響。
秦懷易眼神一亮,猛地抬頭看向門後, 仿佛是抓住了一絲救命稻草,托舉靜蟬的掌心也死死握緊。
眾人隨之看去。
門後。
只見一席玄衣身量高挑的小師叔正在替沈長老整理衣襟,似乎是天氣寒涼,沈長老披上了件霧紫大氅,雪白蓬鬆的毛領將修長的脖頸遮住, 攏得嚴嚴實實。
沈長老拍了一下小師叔替他整理衣襟的手, 病白殊麗的面容神情不變,眼波透出一股冷淡之色, 只是隔著一層秋雨看得不夠真切,卻仿佛更加疏遠。
小師叔倒也不惱,唇邊帶笑膩膩乎乎地湊到沈長老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柄青傘,被支撐開來。
小弟子們不敢吭聲,靜靜地瞧,時不時還去注意跪在雨中,滿身狼狽的那位秦仙首的情況。
顯而易見,秦仙首臉色差極了,一雙星亮的眼眸像是溢滿怒火,眼裡布了血絲噙著淚,從神色里透出一種灰敗落寞之感。
而那火氣似乎是只針對小師叔一人,當他視線轉落到沈長老身上時,便帶上了一層期許之色,神色變得緊張惶然,像極了怕被逐出家門的少年,複雜得叫人分不清他到底心中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