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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息靜止。
鍾離寂只和男人對視一眼,面容冰冷幾乎沒有猶豫冷呵一聲「逐亘」,棋盤幻化成黑白色長劍,朝人攻去。
說不清是因那濃厚的煞氣,或是看到他如此親密的抱著沈越山。
……
沈越山料想不到,自己能醒得那麼快。
只覺得睡了一會兒後,身體輕盈了不少,靈府識海一片風平浪靜,被吞噬的一些神魂也回歸原處。
身軀當中殘留的鬼息消失不見,原本時刻泛疼的骨頭好像也不疼了,雖說改善不多,可相較之前已是大好。
但沈越山才稍稍清醒些,便感知到四周似有風暴產生,他好像被人抱了起來在移動。
長睫顫了顫,他眼皮輕抬,正要看一看周圍,就被幕籬從頭蓋下,嚴嚴實實的遮住。
抱著他的人聲音沉沉道:「別動。」
「……」
隔著幕籬輕紗,沈越山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又是這般低沉好聽的聲線,他不確定道:「容荒?」
回應他的,只有容荒將他輕輕往上託了托的舉動,沈越山為了穩住身形不得不將雙手摟住容荒的脖子,登時就確定了身份。
此時,一道冷冷劍意從旁刮過,這樣冰冷的劍意沈越山熟悉到不能在熟悉,微微一頓,他聲音平淡道:「不是讓你去找霍洵嗎,你怎麼和他打起來了?」
只聽容荒笑了一聲,道:「他想搶走你。」
沈越山撩起幕籬垂下的緯紗,側目望向冰冷執劍的鐘離寂,那人還是那張終年不化的冷麵,眼神威嚴凌厲。
沈越山鮮少見過他拿劍的樣子,印象里的鐘離寂大部分都坐在星辰殿中面對一張棋盤,推演蒼生運勢。
此刻鐘離寂卻把逐亘化為劍身,引動庚辰仙宗埋藏的殺陣,將其完完全全對準了容荒。
仔細看容荒臉側有一道被劍風颳過的細小傷口,並沒有回應他時語氣所彰顯的遊刃有餘。
沈越山拍了拍容荒肩膀,低聲道:「放我下來。」
落地後,沈越山面對掌控殺陣的鐘離寂,只問了一句:「為何殺他。」
鍾離寂性情孤僻,將天下蒼生看得比自身還重,但凡有選擇,皆是大義為先,其他為後。
他不信鍾離寂會因為他,對容荒下如此死手,不惜啟用庚辰仙宗的殺陣,殺陣一出方圓十里織天殺網,輕易便會傷及無辜。
「他是妖邪。」
鍾離寂肅聲道:「煞氣如此重,你竟還與之為伍,如此親近,庚辰仙宗所教你之學是全然都忘了嗎!」
「妖邪?」
沈越山面色清冷,嗓音淡淡:「玉黎仙尊扣這麼大的帽子,吾兒當不起。」
鍾離寂皺眉,脫口而出:「你喚我什麼?」
「玉黎仙尊。」
沈越山神情未變,疏離道:「容荒是我義子,你要殺他,先過我這關。」他低了低眼,摸了摸腕骨所系的紅繩,輕喚:「行露。」
銀白霜華閃過,薄如蟬翼的長劍出現在沈越山手中,劍身瑩瑩泛出光暈,正如他眼底漠然冷色。
行露出現的那一刻,站在沈越山身後的容荒神色有一瞬凶戾,卻被掩飾了去,他眼中倒映出沈越山持劍的身影,心底的戾氣忽然變成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日這柄劍貫穿他的胸膛,今日也是這把劍,被用來保護他。
「修無情道者不得牽連紅塵,你忘了嗎。」鍾離寂聲音依舊冷冽,令道:「和我回去。」
沈越山輕道:「忘不忘的,又有什麼要緊,該還的五十年前我已還清,如今孑然一身更加自在。」
鍾離寂語氣加重:「沈越山。」
沈越山漠然不語,行露所發出的劍光更勝,劍意充斥在天地,似一草一木一花一葉呼吸當中都蘊藏刺骨極意。
但只要修為稍微高一些的,都能看得出沈越山如今是強弩之末,鍾離寂手中長劍散去,拂袖間消弭了殺陣,緩聲道:「不殺他,你和我回去治傷。」
沈越山搖首道:「不必了,我與庚辰仙宗已無瓜葛,日後最好也別有牽扯。」
「你遲早會回來的,饒月峰才是你的歸宿。」
鍾離寂說完,又冷冷瞥了眼容荒,雖說此人煞氣極重,卻看不出魔族影子,亦無心魔,說不出的古怪只能是妖邪。
沒有他的許可,沈越山怎麼能和這樣的人接近。
除了他,都不行。
只要和以前一樣,斬斷沈越山以往一切,他就會乖乖回到饒月峰,乖乖呆在星辰殿。
此人必除之。
鍾離寂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拂袖離去。
第20章 編瞎話本事不賴
正當異變一瞬的天象引起四方波動時,早已清空的殿院迴廊下,霍洵還在焦急得來回踱步。
沈長老和小師叔已經兩天沒回來了。
就在他猶豫是不是要告知掌門時,殿門忽然出現一道銀白身影,身邊還跟了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
這少年面龐俊美,暗紅內襯玄色外衣,衣襟袖邊似金線纏繞,膚白唇紅,長眸陰鷙深沉,黑髮披散眉宇間捎帶幾分邪氣,姿態沉穩周身似有生人勿進的壓迫感。
有弟子路過大呼:「喔喔喔好俊的人啊。」
被容荒眼神一瞥,嚇得噤聲跑了。
沈越山無奈道:「你拿他撒什麼氣,只是讓你分房睡而已,怎麼鬧了兩天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