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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們無念宗的長老。」
一個聲音從人群當中傳出,知道沈長老不喜熱鬧,霍洵擠出人群擋在了沈越山面前,對高處的秦懷易拱手,肅聲道:「見過秦仙首。」
「長老?」二字在秦懷易口中過了一遍,捏起的手心緊了緊道:「本座從未聽說無念宗有過長老。」
沈越山抬指撥開還想答話的霍洵,語氣漠然道:「承蒙無念宗不棄收留,在下一屆散修,當不起秦仙首故人之名。」
聽到不同於師兄的低沉聲線,秦懷易不死心一連追問:「既是長老,又為何要做賊心虛何須如此遮掩,難不成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沈越山眼皮輕抬,淡淡道:「此乃私事,秦仙首管得太寬了。」
四面傳來小聲議論,殿頂一併前來的三位仙師面面相覷,眉頭皺起也覺得秦懷易過於咄咄逼人。
「我們沈長老體弱多病受不得風,出行自然要遮擋,況且天府大會並無明文規定不可戴幕籬參賽。」
霍洵適時解釋。
秦懷易心有不甘,沉聲道:「是嗎?」
話音未落,他身形微動,竟化作一道光影,眨眼間從高空掠至沈越山身前,抬手想要取幕籬。
見狀,沈越山蹙眉向後一退。
見取幕籬不成,秦懷易喚了聲「靜蟬」,靈劍顯現朝沈越山懷中的容荒刺去,沈越山面色沉冷,長竹現身在手,打退刺來的靜蟬。
也就趁這個時候,秦懷易另一隻手再次朝幕籬伸出,沈越山揮袖放下容荒,抬手一揮打在秦懷易直逼來取的手,頓時手背出現一條紅痕。
「秦仙首過分了!」
這回他聲音未做偽裝,語氣發寒,聲線里似有幾乎不近人情的疏冷。
這一刻,秦懷易徹底確認了眼前人的身份,又驚又喜,慌忙道:「對,是,是我過分了,有沒有傷到你……」
見他上前一步,沈越山朝後退了一步,拂袖無形中劃下隔絕氣息,也清楚表達了疏離。
秦懷易停住,僵在原地。
一切發生地過於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直到這會兒第一個回過神,且知曉沈越山身份的余長風飛身過來,勸告道:「諸位仙門弟子都還在,秦仙首失態了。」
一陣沉寂。
四面圍觀的仙門弟子們恨不得會隱身術,這熱鬧可比水雲門掌門狂抽小侄子勁爆多了。
不知是什麼過節,能讓修真界素來穩重冷靜的秦仙首情緒失控,被打了一下居然不動怒,甚至還很激動。
可惜他們不能在繼續呆著看下去了,三位仙師已經在秦仙首的授意下開始驅散人群,該去參賽地去天府台,該去休息地回房間,包括無念宗弟子們也全部被驅離。
頃刻間,四面八方聚攏的人消失殆盡。
「我好想你。」
秦懷易眼圈微紅,開口聲音哽咽嘶啞:「……師兄。」
此話一出,在場除了余長風和容荒以外的三位仙師,震驚看向了沈越山,驚悚程度不雅於雷擊,各自懷疑耳朵是否聽錯。
師兄?
秦仙首的師兄只有一個,那位天資佼佼的無情道劍修,五十多年前以身祭天挽救修真界的無忘仙尊。
無忘仙尊還活著?!
沈越山冷冷道:「秦仙首認錯人了,我福薄,沒有你這麼本事的師弟。」
「不可能我不可能認錯。」
秦懷易情緒激進想上前去扯沈越山的手腕,他看得清清楚楚,師兄手腕還繫著本命靈劍行露,卻在伸出的一瞬間被另一隻小手捏住了命脈。
容荒眼神不善,聲音冷戾:「別碰他。」他回首神色陰鷙道:「義父,我想殺了他。」
最好是殺了把眼珠給摳出來踩碎,這個人眼底所藏的污穢讓他覺得噁心,沈越山從裡到外每一根骨頭都是他的,誰也不能碰,也不許碰。
不曾想過容荒會站出來保護他,沈越山怔了一怔,神色微緩輕輕搖首道:「不行。」
話音未落,容荒面色瞬間沉下,牢牢盯著沈越山:「因為他是你師弟,你護著他?」止不住戾氣從他心底攀升,掩藏在眼底深處的幽暗,似有絳紫邪光一閃而過。
在聽到沈越山說『不行』時,秦懷易立即神色期盼,急切道:「師兄還是惦記我的對嗎?」
至於容荒的威脅他並未放在眼裡,他只在乎師兄的態度。
沈越山卻一眼也沒瞧秦懷易,對容荒低聲解釋:「我沒護著他,他也不是我師弟,聽我的先鬆手,他是庚辰仙宗的宗主,天府仙首,殺了他你會有麻煩。」
見容荒毫無反應,他頓了頓,無奈道:「聽話,乖一點。」
容荒冷嗤一聲,到底還是鬆開了手,接著便被沈越山提住後脖領,抱了起來。
唯有秦懷易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著沈越山,幾番動唇說不出話,方才這樣哄孩子的溫和話語,化作無數利刃插到了他心口。
師兄沒有反駁,沒有護著他……
也。
不肯認他。
秦懷易大受打擊,像被抽乾魂魄似得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沈越山抱著那小孩轉身離去。
臨走前,那孩子轉頭睨了他一眼,似不屑又似挑釁般笑了笑,做了個無聲口型——
「他不要你了。」
瞬息秦懷易靈府翻湧,暴動的氣息掃蕩周邊風雪,靈脈逆行嘔出一口鮮血,仰首頹廢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