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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段路,再過一條街便快靠近人流密集的地方,沈越山停下腳步,側目淡淡道:「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
過了半響。
見身後無動靜,沈越山皺了皺眉,不耐回首細長竹子在虛空輕輕一撥,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竟被憑空挑起一塊冰絲。
冰絲之後藏匿的人影,登時無處遁形。
沈越山冷道:「登仙樓出來你便一路尾隨,想做什麼?」
原先他不想做多理會,準備出城後在行甩開,可發生容荒被擄一事後,他覺得不能在放任不管。
沈越山靜靜凝視面前的青年。
或許未曾想過會被發覺,在冰紗挑開的那一刻,余斐然愣了愣神。
在聽到沈越山質問時,第一反應便是想躲,可街道寬闊四處無人他無處可躲,只好手足無措站在原地小心翼翼看向沈越山。
對視一瞬,他面龐瞬間爆紅,躊躇喊道:「……仙尊。」
聽到這個稱呼,沈越山臉色驟沉:「你認得我?」
余斐然見狀,急切道:「仙尊不記得我了?」他眼底閃過一絲落寞,「也對,這些年我長大了許多……仙尊在仔細瞧瞧我,還能不能認出?」
看來此人從前與他有過交集。
沈越山靜默片刻,垂眸掃向長竹挑起的那塊冰紗。
這是個隱匿行蹤遮掩氣息的好東西,由東方旭日初升時的海中雲霧所造,而整個修真界只有水雲門有采云為布的術法。
修為越高,織造的冰紗便越通透,這塊冰紗已被造成法器,平白往地上一蓋靈氣一催便於周邊事物融為一體。
這樣好的冰紗,非分神練不出,不可能落到名尋常仙修手上,青年雖然衣著質樸手上戴的玄戒卻價值不菲。
回想起當年他雖然外出甚少,但去過的幾個宗門裡,水雲門算得上一個,而和水雲門中與他有過牽連的,只有水雲門掌門余長風。
余長風有位小侄子,五十年前約莫十六七歲,天資尚且不錯,但本命劍鋒芒太過小侄子壓不住,來回幾年始終拔不出劍,仙門修行總以劍鞘作戰。
他看不過眼曾指點過幾日。
而如今面前的青年,眉眼間與當初青澀的少年重合,一張俊俏的臉下頜線條分明凌厲,早已褪去少年人的稚嫩,卻依舊滿眼期翼的望著他,等待一個答案。
沈越山恍然:「余長風的小侄子?余斐然?」
「是。」余斐然眼神一亮,笑了起來:「仙尊還記得我!」
水雲門和庚辰仙宗關係走得近,若是……
沈越山斟酌道:「我的事,可有告知旁人?」
余斐然搖頭:「還未。」他見沈越山神情微緩,心中瞭然立刻道:「仙尊放心,沒有仙尊允許,我不會同任何人提起。」
沈越山嘆道:「如此便好。」
能儘量避開從前相熟之人,就儘量避開吧,以免惹得諸多麻煩上身,他如今的情況可禁不起在多折騰了。
機會難得,從前他哪有這樣的機會靠近沈越山,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余斐然上前一步大著膽子道:「仙尊如今在何處休養,可需人就近侍奉,病情如何,我可以照料仙尊……」
「不必了。」沈越山打斷他,淡淡道:「今時足好,往事莫提。」
看著沈越山眉間蘊含的病態,余斐然喃喃道:「這怎麼能算好……」
他目光轉而落到沈越山抱著的孩子身上,難以置信:「莫非仙尊是為了這個孩子才隱姓埋名?」
他不近不遠跟了一路,雖然被結界隔絕未看到巷尾發生的事,但單單一路走來所購買的一堆吃食,能看出沈越山對孩子有多縱容。
「……」
沈越山:「非也。」他也不想做過多的解釋,淡然道:「撇去浮華,過尋常人的生活,有何不好。」
說完他止不住咳了兩聲,面色又白了幾分。
余斐然抿唇低頭,飛速思考有什麼辦法能救治仙尊變得病弱的身體,忽然想起門中藏寶閣似乎有個法寶能溫養人的軀體。
「既然仙尊不肯讓我就近照料。」
他定了定神,認真道:「那且等我幾日,我去取一件好寶貝,那東西一定對您大有裨益!」
沈越山眉頭輕壓,「不必枉費力氣。」他這幅殘軀任憑在多靈元藥物都難救治,補不好的。
但余斐然不聽勸,非說:「待我取過來仙尊會有用的!」
話音未落,他便急匆匆御劍拔地飛離,好不容易想到給仙尊出力的機會,他怎麼可能放過。
「……」
沈越山低嘆搖首。
年輕氣盛。
不去想余斐然,他伸手把竹尖垂著的冰紗坦然拿起。
「料子尚且不錯。」沈越山捏著料子,對睜開一隻眼的容荒平靜道:「拿回去給你做襪子正好,透氣。」
容荒:「……」
剛剛那個明顯對沈越山有意圖小白臉的東西?
容荒一言不發扯過冰紗,兩手一扯發出清脆聲響,冰紗裂成幾塊瞬間失去光澤,在掉落過程重新化作青煙飄走。
眼見冰紗在面前消失,沈越山道:「這是個很好的靈器。」他伸手在容荒眉心輕輕彈了一下,「你不喜歡還不許別人用了?撕毀作甚。」
容荒趴回沈越山肩頭,閉上眼睛道:「不要撿別人的破布,我不要,你也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