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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異象,混沌生變,沉淵破世,人間浩劫。
多沉重的天命,芸芸眾生的劫難全部歸咎為一道天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
完成天命,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雖然他並沒有事要做……又或許有。
神魂深處有個聲音時不時會告訴他,在某個地方,有個脾氣不好的壞傢伙在等他。
這個聲音來歷莫名,偶爾會蹦出來,沈越山想不出來到底有誰等他,就常常坐在庚辰仙宗最高的逐雲台去看雲,或者看得也不是雲。
這裡很高,濃濃雲霧遮住底下一眾山峰,唯剩一片白茫茫的雲海,它們宛若幾層輕紗,飄飄蕩蕩,隨風搖擺。
沈越山站在逐雲台邊,任風吹起衣訣輕飛,總覺得似曾相識。
呆了許久,他又回了星辰殿。
星辰殿的主殿閉門也有一百多年,師祖始終在裡面,若非師祖偶爾會出聲指點兩句,沈越山都會以為裡面沒人。
饒月峰終年被茫茫大雪覆蓋,沈越山總覺得山上缺了點什麼,正巧掌門師尊托他去給水雲門送信,他便往外走了這一趟。
外面世界很寬廣,卻也沒意思。
水雲門立於海崖之巔,整個宗門密不外傳以特殊的手法織布,水雲門的掌門看起來很年輕,看過信後叫住了他。
余長風道:「慢著,信我瞧過了,貴仙宗掌門所言,你便是天命之人?」
沈越山淡淡道:「是我。」
余長風笑了笑道:「你們掌門還說了,無忘仙君皮膚嬌嫩,穿不得尋常粗布,他常發現你脖後被衣領磨出紅疹,讓我替你裁兩件衣裳,我覺得也應該,日後我替你做好送過去吧。」
脖後……
紅疹?
起紅疹應當發癢才對,沈越山絲毫不覺得脖後有被衣領所磨的不適,這些衣物內里很軟,穿得也很合身,但他頓了頓,應答道:「那便有勞了。」
余長風又笑了一下,在量過身形尺寸後,送別了沈越山。
水雲門距離庚辰仙宗不遠,御劍僅需兩個時辰,回到住處,沈越山第一時間將頭髮全部攏到前面,在鏡子裡看了看。
後頸一點一點的紅痕印在如雪的肌膚上,細細密密,看起來像紅疹,但仔細瞧一瞧,好像又不是,他伸手按了按,也不疼。
……古怪。
難不成真是被衣領磨到了。
沈越山眉頭輕皺,實在想不出這樣的痕跡還能以什麼樣的方式怎麼造成,只能是衣領磨的,而這樣古怪的情況,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鬼。
但除了每日隨著靈藥一起出現的那顆糖,鬼好像完完全全離開了他的生活,再也沒有出現過,不可能是鬼。
而且他隱約覺得沒有鬼存在的時候,才是正常的,也是這日,師祖也終於打開了星辰殿的門,將沈越山喚了過去。
一進殿門,他便覺得師祖的眼神似乎比往常更加深邃,盯著他看了許久,低聲道:「來了。」
沈越山見禮:「見過師祖。」
鍾離寂應道:「嗯。」
二人沒有過多的交談,自然而然的坐到了逐亘棋盤前,沈越山執了白子,看著鍾離寂黑棋先行,後手放下一字。
棋子落到棋盤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令沈越山微微一怔。
他望向窗外,樓閣檐角的青銅鈴在搖擺,發出沉悶的響聲,這個青銅鈴存在上萬年,極有靈意,平日縱使到處亂擺也不會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為何唯獨今日會發出聲音。
除非。
青銅鈴感應到了危險。
沈越山低了低眼,眼底倒映出一瞬變成虛影的棋子,他抬眼,面前這個與他對弈的師祖也又一瞬成了虛影。
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眼花,雖然只有一息不到的時間,但師祖是真真切切的成了半透的虛影。
沈越山沉默了,又低頭看了看棋子。
白棋實實在在的停在那裡,等了半響也沒有異樣的情況發生。
他眉頭微微蹙起。
一時分不清……
什麼是真。
什麼是假。
第41章 他要這個人,不能忘情
出現這樣奇怪的事, 沈越山不動聲色斂下眼眸,待一局棋過後,便神色如常退出了星辰殿。
走在迴廊之下, 他瞥了眼叮鈴桄榔搖晃的青銅鈴,伸手去接天空落來的飄雪。
大片雪花落在他掌心一瞬消散,唯留有一絲淡淡涼意。
沈越山長睫微垂看了會兒, 甩手將掌心融化的雪水化作冰凌打出,冰凌如一條細線尾端在空中倒映出一點寒芒,颳起凜凜劍意在雪地劈出一道深刻劍痕。
虛假嗎?
不假。
但沈越山並不覺得自己有眼花的毛病,忽然虛幻半透的身影,或是那顆棋子,冥冥之中都在昭示一切不同尋常。
處處充斥怪異,卻又處處合理。
……
沈越山從雪中一步步慢慢走回了偏殿住所, 饒月峰的風雪很大,他也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青絲長發,或是微垂的長睫,皆掛著細小的雪花, 眉眼輕抬間,似乎讓他神色帶上了幾分冰雪的清冷, 壓下了一點微末難以發覺的愁緒。
沈越山徑直進屋。
倒杯茶水,第一時間又檢查了脖後,這幾天脖後看似像紅疹般的痕跡已經消散的差不多。
這時,門外一名弟子在托盤中蓬萊一個玄戒,道:「無忘仙君, 掌門說水雲門給您送來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