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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答:「聽無念宗的人說是義子,這位長老好像很喜歡收義子,我上回去外殿圍觀水雲門內訌,他就已經抱著一個小孩,這應該是大兒子?」
「那你說我去認義父能成嗎?我這輩子應該是見不到無忘仙尊,能有個與無忘仙尊相似之人收我當義子,此生死而無憾。」
「擱這找替身?」
「……你們星月宗的人都喜歡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噓,好了快噤聲,比試快開始了,秦仙首好像在往我們這邊看……快別提無忘仙尊,收聲!」
「……」
主位台之下,沈越山拂袖落座。
無念宗眾人也在其後坐下,這幫弟子們從來沒到主位台坐過,一個個受寵若驚接過庚辰仙宗弟子們發放的靈果,在其餘仙門弟子的視線之下,他們頓感如芒刺背。
但這種不自在僅有一瞬,自在無為道修行之人,從來不拘泥這些,而且無念宗弟子們又是些年輕人。
他們端正了沒一會兒,便重新找回狀態,該坐的坐著,該趴的趴著,各自找了舒服的姿勢,泰然自若地啃起了果子。
僅隔三四個位置上首便是秦懷易,沈越山落座後便察覺到秦懷易毫不掩飾掃來的目光,眉頭輕輕壓了壓,闔眸保持靜默。
容荒大大方方在他身邊擠了個位置,毫不避諱的挨了過來,坐姿隨意卻肉眼可見氣場強大。
引得上首十二仙師之中,知曉沈越山身份的三名仙師頻頻側目,三人避開旁人悄咪咪互相傳音。
「沈仙君旁邊哪位是誰?」
「不知道聽底下弟子說也是義子,算上前兩個月那小孩,沈仙君到底收了幾個義子?」
「有沒有可能不是義子,是沈仙君找的道侶,你看看秦仙首,都快把靜蟬劍柄都捏碎了。」
主位最上端,秦懷易死死握緊佩在腰間的靜蟬劍柄,尾端盛開的小金花硬生生嵌入血肉,他面色陰沉克制了怒火,但還有難以平復心緒,只想把靠在師兄身側不懷好意之人劈死。
一個邪祟,憑什麼靠近師兄!
「哦吼不得了,秦仙首表情好像要吃人……可是沈仙君修的是太上忘情道啊,無情道怎麼找道侶?」
「不知道,這得問玉黎仙尊,你敢問?」
「我不敢。」
三個人連秦懷易都不敢招惹,根本沒膽子問。
傳音一般自識海傳出,若識海寬廣,只要想便能聽到在場所有人的傳音,不過沒人那麼無聊會把識海到處散滿,最多擴到周圍五丈。
因離主位台太近,三名仙師的傳音被沈越山聽得一乾二淨。
關係被誤會,他有些無奈。
不過顯得更奇怪的是秦懷易。
頻頻偷看他不說,偶爾掃向容荒的眼神仿佛有深仇大恨,臉色難看得要命,低氣壓漫開讓四周離得近的弟子一聲都不敢吭。
或許是容荒上回將他打得實在太狠了。
平時肅冷威嚴的秦仙首如此反常的狀態,已經有其餘仙門弟子發覺,並開始悄聲傳音議論三人,沈越山不喜歡被人關注,暗暗皺了皺眉。
「修無情道,不能找道侶?」
容荒也聽到了主位台三名仙師的話,便傳音問。
沈越山道:「無情道找道侶,只有殺妻證道一條路,放心你不會有義母,我不打算走殺妻證道的路,太殘忍。」
容荒輕笑道:「不打算證道飛升?」
「我永遠也無法飛升。」沈越山道。
容荒問:「為什麼。」
沈越山:「天道讓我擁有極高天賦,降臨天命在我身,天命所束縛不止是我,還有你,你和我之間不死一個,誰也走不到第二步。」
容荒笑了一笑,靠過來緩緩將手伸進了沈越山幕籬的薄紗之下,狀似親昵搭在他細白脆弱的脖頸,低聲道:「可是義父,我現在輕而易舉就能殺死你,天命束縛不了我。」
「是嗎?」
沈越山眼皮輕抬淡淡望向容荒,隔著兩道銀白細紗,他能感覺到容荒氣息從穩定平靜之中驟變森冷,宛若能刺人般無常凶戾。
「神魂破碎,區區一些鬼息怎能黏合,想必也是你的神魂吧?」沈越山傳音給容荒。
感受到神魂之中隱隱有被鎮壓,阻礙他動用力量的氣息,容荒不怒反笑,一雙長眸卻全無笑意,緊緊盯著沈越山,眸底深處一片幽沉:「一小塊神魂罷了,我隨時能收回。」
沈越山:「不,你收不回。」
他陳述道:「你的神魂里亦有我的一瓣神魂碎片,這兩瓣神魂相互牽絆,我死了,你也會死,縱使你不死不滅,神魂再生也會耗時極長。」
此話所言非虛,容荒頓了會兒,似笑非笑:「那義父打算如何?用神魂牽制我?還是想……」他壓低嗓音道:「藉此殺我。」
沈越山語氣平平:「說了,你想做什麼隨你去做,我不管。」
容荒有些看不懂沈越山,支著下頜道:「那義父想做什麼。」
沈越山言簡意賅:「養老,等死。」
雖早已有飛升的實力,但他和容荒不分出誰生誰死,天道永遠不會讓他飛升,死過一回的人,不應該再去死第二回。
他無心證道飛升。
修真界死活與他何干。
「……」
容荒短促笑了聲,道:「也行。」
聊到此處,一直沒關注的天府台已經打得如火如荼,結界內絢爛的術法與劍光齊飛,直到一人被踢出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