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
沉默了會兒。
沈越山聽到小孩咬牙切齒道:「容荒。」
或許睡得太久,聲音還有些嘶啞,但很有力量,沈越山可以從中聽出他不想被叫狗蛋的心愿。
沈越山遺憾道:「既然有名字,那便罷了。」
這時,門前檐下所懸掛的兩隻竹製鐸鈴隨風發出琳琅輕響,伴隨鐸鈴而來的是風風火火進屋的屈行一。
「二十多天跑了百多個門派,關係疏通不少,過段時間天府大會不必擔憂有人在明面上為難……」
屈行一邊念叨邊接過沈越山遞過的茶水,剛喝一口就察覺到屋內有第三人的氣息,目光瞬間轉到了軟榻上躺著的容荒身上。
屈行一艱難咽下茶水:「……哪兒來的孩子?」
「我的。」
沈越山慢吞吞給茶爐里添了點水,語出驚人:「我兒子。」
原本榻上躺著一動不動的容荒,聞言眼神立刻化為刀子割到沈越山身上,若不是時機不成熟未拿回本源本體虛弱到只能自行化作幼兒……
屈行一:「?」
屈行一:「別開玩笑,我才出宗門一個月不到,你哪兒來那麼大孩子,鳥孵蛋都要三個月。」
沈越山淡淡道:「義子,也是子。」他轉眸看向容荒,「叫義父。」
望著那雙長睫下黑沉毫無波瀾的眼睛,容荒從中隱約讀出『你大可以不叫試試』危險情緒。
「……」
他忍氣吞聲喚道:「義父。」
沈越山滿意頷首,「乖。」又看向屈行一道:「聽到了?」
從未見過如此詭異清奇的認親儀式,屈行一不知如何言說,但沈長老認都認了,他道:「那我當大伯。」
第6章 我餓了
此話剛出,屈行一便覺脖後一涼,四處打量並無風吹來,他摸了摸脖子道:「奇怪,怎麼有點冷。」
還有種未知的不祥預感。
「快入冬了,自然冷。」
沈越山問道:「離天府大會還有多久?」
提起這個屈行一就頭疼:「約莫還有一個多月吧,咱們宗門一向不善戰,破財消災,希望他們收了靈石別出爾反爾。」
沈越山低低『嗯』了聲,丟出一個囊袋:「這個拿去。」
屈行一問道:「這是——?」
「你且看著。」沈越山捻起一張符紙,五指靈活輕折彎繞,一隻精巧的紙人躍然與掌心。
把紙人放到桌上,他輕輕一推,紙人便好似活了一般,關節靈活的搬起桌上的茶盞,嘿咻嘿咻的往屈行一那邊送。
在屈行一震驚的目光中,沈越山輕描淡寫道:「紙人我疊了不少,你分發給前去天府大會的弟子各自注入靈力認主,元嬰以下強攻不得,平日可以驅使幹些雜活,也可抵化神一擊,拿給弟子去保命。」
屈行一啞然半響,翻了翻靈囊,看到裡頭堆得滿滿當當的紙人,他倒吸一口涼氣:「……傀儡紙人術,失傳已有百年了。」
沈越山愣了愣,「是嗎?」
他之前學得很多,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這是唯一一個不耗費靈力還能做出防禦性法器的辦法,只需要動動手,從前他犯懶,便常疊紙人來給他端茶倒水。
「其實比起紙人,弟子們更需要您。」屈行一道。
沈越山垂眼輕撥火爐,令煮茶的火更旺些,又將茶壺放回去:「要我做什麼?」
「霍洵帶弟子去參比終歸勉強了些,撐不住場子,上一屆大比我也花了不少錢財打點,結果臨時還是有不少門派反水。」
屈行一羞愧道:「若是咱們宗門有一位實力高強的長老跟著去坐鎮,自然會好上許多,所以……」
他低著頭,眼神小心瞄了瞄慢吞吞給茶壺裡添茶葉的沈越山,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沈越山動作一頓,靜靜盯著屈行一:「所以叫我去?」
「咱宗門,只有您一位長老,求您可憐可憐吧。」
屈行一唉聲嘆氣,「無念宗離不得人,我一走指不定要出什麼事,往屆咱們宗多多少少要吃些暗虧,好不容易您來咱們宗了,也就只能麻煩您了。」
氣氛一時沉寂。
放下茶鑷,沈越山長睫微垂,細長的睫毛攏下一層陰影,蓋住了下眼瞼,也將他眼底情緒掩去。
天府大會,修真界但凡有名有姓的宗門皆要參加,舉辦地通常在第一仙門的庚辰仙宗,因庚辰仙宗地處最為遼闊。
參加天府大會的,除去為首十二大家仙門,其餘還有大小仙門近百家,參賽者超過近萬人,只為了爭長竹碑上兩百個名額。
而去庚辰仙宗,免不了會遇到曾經相熟的人,又是這麼個場合。
他……不想見那些人。
靜默須臾,沈越山道:「能否換人?你去,我留下。」
此言一出,屈行一竟不顧掌門身份,趴在桌上開始嗚嗚的哭:「實在沒旁人了,若非無奈又何故拜託您帶著病體出去。」
他說:「我也不是沒去過天府大會,十多年前我也帶弟子們去過一次,結果我一走,就有小宗門來鬧事,小弟子們打不過傷得傷,死得死,比去參加天府大會還傷得重,只有我在,他們才不敢來。」
沈越山:「……」
自古以來,有財而無守財之力,多招禍患。
想想無念宗一幫生機勃勃活力四射的弟子,沈越山到底有些不忍心,嘆道:「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