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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的竹筏已經差不多臨近了村落,在往前一些就進了村子範圍,挑目望去河水之中滿是血紅,漂浮血肉人皮,隱隱能聽到來自村中一些人的哀嚎抽泣,和崩潰的吼叫,悲鴻遍野。
「被詛咒的人不少。」沈越山若有所思。
這時他聽到岸上有人遲疑地喚了一聲:「……仙尊?」待沈越山抬眸看去,那人驚喜交加:「……無忘仙尊,是你嗎仙尊!仙尊是我,我是長竹碑第九無極宗的姜子林!那日天府大會我也在。」
岸上束冠的青年丰神俊朗,一席天青色宗服,不似尋常弟子的形制,腰間配了長老腰玉,盯著沈越山的神色間隱隱有些激動。
沈越山辨認一會兒,總算想起,當時天府大會期間他被秦懷易認出,起爭執時,此人在場,因此知曉他還活在世上。
而要認得他也並非難事,長竹碑百年不換一輪也是常有的,但凡五十多年前的長竹碑榜上有名者,都見過他模樣。
沈越山示意容荒將竹筏停靠岸邊。
待上岸後,姜子林便立刻攜帶身後兩名弟子過來,朝他迎面參拜:「見過仙尊……」
見他似乎還要說什麼,沈越山及時打斷問:「你們在此地多久了,都來做什麼,可有什麼發現?」
提起這個,姜子林口中那些激動感懷的話又咽了回去,稍稍正色回答:「我們是接了天府布出的任務,說此地有大量魔族出沒,我想著門中新入門的一批弟子也需歷練,便接了帶弟子出來歷練。」
沈越山:「你們來了多久?」
姜子林:「半月有餘。」
他神情略帶羞愧,俯首道:「這群魔族雖是最弱的一批,卻難纏的緊,白日怎麼搜都找不到蹤影,偏偏晚上成群的冒出,這些裂魔數量多,自從我們來了以後就不曾傷過人,可就像是逗弄般,一旦入夜便成群地出來圍起村落,我們提起劍他們又跑了,等我們回屋就又重新跑出來……如此反覆。」
聞言,沈越山側目看向血紅的河道:「那這些是……」
提起這個,姜子林眼中露出一絲不忍,低聲道:「有幾個村民在我們來之前受了詛咒,詛咒會傳染,除了裂魔的內丹無別的藥可救,這半個月來一個傳一個……此地依山傍水,這裡的人又固執,把古籍記載的言語當寶,世代信奉不死泉之說,被傳染詛咒的人想求生就會跑到河裡去洗去泡,而有些人受不了就投河自盡,這裡水流幾乎不動,血水積壓不散,才半個月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沈越山和容荒對視一眼,略有不解眉頭輕輕蹙起。
容荒替他問出疑惑,一針見血指出:「他們為何如此信奉不死泉的說法,古籍可有記載?」
姜子林不認得容荒,容荒的乍然出聲也令他微微一愣。
他打量了對方一眼,見這人和無忘仙尊靠得極近,身子幾乎都要貼在一起似得,他心中有一瞬覺得古怪。
不過因對方是無忘仙尊帶來的人姜子林沒來得及深究,愣怔過後便解釋道:「有,那本古籍據說流傳已有幾千年,我用靈力探過或許是用某種異獸的獸皮製成,所以才會千年不腐不爛傳承下來。」
「古籍在哪裡?」沈越山問。
「他們村子的人目前無暇顧及這本古籍,原先放在他們村子的祠堂,現在在我身上。」
說著姜子林拿出一本黑色的書本,約莫一寸厚,封皮上遍布一些暗紅不規則的紋路宛若用血澆築,透出一股子邪性。
沈越山接過這本古籍,低首靜靜翻看起來,每一頁都仔仔細細的看。
上面記錄一些平凡尋常的事,寥寥幾筆可以是幾天,也可以是幾年,普普通通就像是一本日記。
直到頁數過半,才顯現出沈越山拿到卷宗時,所看到的人間記載。
——元三百二十五年。
秋。
十月。
不死泉救一人,男,年十二,心口雙色火印胎記。
該人不詳。
同年十二月。
異獸突襲村落,毀傷大半,被救者不知所蹤。
見到這一頁,沈越山動作微微一頓,凝視須臾垂眸又翻過一頁。
其後續記——
次年三月。
失蹤不詳者,突從河中飛現,面部燒傷痊癒,身環霧白仙氣,得仙身升天。
當日,凡傷者以不死泉淨身,皆可沾染仙氣,治癒傷痕。
……
到此為止,這本古籍後面再無記錄別的東西,翻頁過去全是一片空白。
沈越山緩緩合上古籍,從上面所寫可以得知,小胖墩曾被人從這條河中救出,當時的小胖墩臉上有燒傷。
後面異獸襲擊村落,小胖墩失蹤,直到三個月後失蹤的小胖墩從河裡飛出,應該是有了修為身邊環繞了靈力,飛升則不可能,這世上無論是誰飛升都會有極大動靜致使天下人皆知,所以只能是飛離,只是在人間這樣的飛離與飛升無異。
而自小胖墩飛離後,記載就一片空白,徹底失了蹤跡。
天下之大,又隔了數百年,要尋人自然就要用些特殊的辦法,沈越山長睫低垂蓋住眸底一點輕微波瀾。
他對姜子林道:「帶我在村落走走,我看一看他們。」
姜子林毫不猶豫帶路。
村落遠看狹小錯落不絕,景致別樣,真要在裡面走起來地方其實也是極大,一路行來沈越山瞧見各種各樣沾染詛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