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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了兩眼周身氣壓極低的容荒,溫聲道:「早些修習御劍與你有益,為何要生氣?」
容荒扯扯嘴角,「義父覺得呢?」
他隨手一指旁邊進城的人們,冷笑道:「義父可以看看誰家稚子如我一般是被掛著帶過來的。」
無念宗位置在修真界較為偏遠,遠離中心就意味著離危險越遠,靜陽城周遭的城鎮百姓和仙修弟子們都習慣了安逸的慢生活。
加之無念宗修行的又是自在無為道,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把鹹魚刻進骨子裡了,所以不少人都帶著自家孩子過來閒逛。
細細一看往來的人群,十個里就有兩三個帶著稚子,抱著或牽手,縱使御劍過來也是小心的護在懷裡……
總之沒有一個是掛在劍尾的。
沈越山琢磨半響,眸中划過恍然之色,他二話不說俯身抱起容荒,向上顛了顛,未曾想過沈越山會突然靠近,容荒兩隻手環住了沈越山的脖子,穩住身形。
這樣近的距離。
他甚至能聞到來自沈越山身上清冷的松雪香,這樣冷而凜然的味道卻似乎帶著別樣溫柔,要將他包裹。
「不用艷羨旁人。」
耳畔響起沈越山一貫清冽低沉的聲線,容荒能感覺到沈越山在他背上輕輕拍了拍,慰藉道:「你有義父,乖,不怕。」
容荒一時愣住:「……」
不過一剎,容荒眼底驟沉,但想起本源他沒有掙扎,反而讓將摟著沈越山的手收緊了些,讓二人貼得更近了些,親密的模樣如同兩個尋常出遊的父子。
他們朝靜陽城中走去。
無人察覺,絲絲鬼息正從沈越山身上,湧向了容荒,就連沈越山也不曾發現任何異常與不適。
而隨著本源逐漸歸位,容荒長眸深處划過一抹霧紫之色,多出幾分隱秘難以壓抑的凶煞戾氣。
……
聽霍洵說城中有家叫登仙樓的茶館近來菜品不錯,味道上佳,沈越山就帶著容荒來到登仙樓,在二樓靠窗位置坐下。
登仙樓規模在靜陽城數一數二,規模恢宏,樓下請了說書人,為大堂食客解悶添趣。
或許是天府大會在即,說書人故事講著講著,扯到了天府榜長竹碑上。
「說到長竹碑,這就不得不提一個人,那便是五十年前為救天下魂消道隕的無忘仙尊。當年無忘仙尊修行不過百年,剛入世就一舉奪得長竹碑榜首,將他的名號刻在長竹碑上近千年!」
說書人惋惜道:「直至五十年前,仙尊為救蒼生魂消道隕,上頭的名字才黯淡消去,若是仙尊還存活於世,恐怕秦仙首依舊會留在第二的位置。」
「啪!」
驚堂木一響。
「接下來我要說的,便是庚辰仙宗宗主,如今長竹碑第一的秦懷易,秦仙首!」
頓時大堂響起雷鳴掌聲叫好,熱鬧非凡。
桌面菜品已上全,沈越山低眸靜靜吃菜,容荒則饒有興趣聽著大堂說書人侃侃而談。
安靜的氛圍讓說書人傳來的聲音愈發清晰。
「人人皆知,秦仙首是無忘仙尊的師弟,前代仙首閉關多年,故此秦仙首是由無忘仙尊一手教導成才。」
「聽說無忘仙尊長身玉立如仙姿,殊色無雙,多年相處下來秦仙首更是對師兄生出了別樣心思,情根深種,如痴如狂。」
沈越山蹙眉。
情根深種?如痴如狂?
就憑秦懷易故意避開他不見最後一面,修補天道結界時讓人帶話會來給他收屍,沈越山怎麼都想像不出秦懷易會對他有感情。
他甚至深深懷疑過,自己這個師弟恐怕從來沒有真心把他當師兄看待過。
編得稍顯離譜。
容荒注意到沈越山在瞥一眼樓下大堂的說書人之後,停頓了會兒,像是忽然想起某件令人不愉的事,眉頭輕皺放下筷子不在食用。
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義父吃飽了?」容荒托著下頜問。
沈越山抿了口茶水道:「嗯。」
有如此詭異離譜的說書,實在讓人胃口難開。
與此同時,樓下飄來說書人的聲音:「無忘仙尊逝去後,秦仙首從來不許旁人在他面前提起仙尊之名,見不得故意扮得與仙尊相似,更是不許修真界流傳仙尊畫像,以至如今修真界廣傳的畫像,都是背影,由此可見秦仙首對無忘仙尊已經愛進了骨子裡,連別人看一眼畫像都不許。」
感覺到沈越山明顯不喜歡說書的內容,容荒莫名想逗一逗他,故意挑話道:「看來這位秦仙首十分愛慕那位無忘仙尊,義父覺得呢?」
沈越山淡淡道:「倒也未必。」
記得當年他初登長竹碑不久,曾有人上庚辰仙宗對他死纏爛打,天天蹲守在饒月峰,留了他的畫像做不堪之事,他嫌噁心,便用了古籍存留的術法,因此世間無人能保留畫有他面貌的畫像。
縱使畫出,也存留不到半刻鐘就會消散。
關秦懷易什麼事。
話本終究是話本,偏離現實軌道,說書人也只不過是談些讓世人感興趣的事,犯不上為此大動干戈。
容荒見沈越山未有情緒波動跡象,稍感無趣去挑動了一番桌面的菜,沈越山見狀筷子敲了敲他手背:「要吃就吃,別亂翻。」
容荒不走心應了一聲。
就這麼吃完一頓平常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