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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忽然回落安靜。
旁邊不知何時趕來的景珩還在喘氣,一抬頭視線里只見酒樓殘堆前沈越山在低頭觀察線索,而他身側是抿唇沉默的秦仙首,背後是負劍而立的玉黎仙尊。
最叫景珩心驚膽顫的卻是玉黎仙尊。
仙尊眼睫低垂視線卻落在了無妄仙君的身影上,不知在想什麼冰冷的眸子透出死水般沉寂,周身環繞的星辰一明一滅開始掀起紅浪,襯得那張如謫仙般的臉竟透出幾分詭譎,甚至尚未靠近便能感覺到一股邪森之意,代表預知與純暇的逐亘長劍在顫抖發出預警,劍身同樣一明一滅的染上緋紅之色。
不好。
是心魔。
「無妄仙君小心!」
只瞧見鍾黎寂隨手將逐亘長劍轉動了一圈劍刃划過之處魔氣梳散,景珩來不及跑過去阻攔,震驚之餘大呼,「快跑!!」
「玉黎仙尊入魔了!」
*
這時。
外島邊緣,竹林中一片靜謐,容荒掃視一圈轉身要走,風卻迎面吹來,緊接一根藤蔓從地面陡然衝出刺來。
這樣拙劣的把戲,容荒甚至不必動用長刀,隨意抬手一擊便將來勢洶洶的藤蔓炸得四分五裂。
「不愧是上古天魔,果然厲害。」席玉江飛身落下輕輕踩在一根竹子頂端,把竹子壓得微微彎曲,他聲音笑眯眯,「不過可惜了。」
竹子下站起身的斗篷人冷笑,「廢話什麼,動手。」
容荒抬眼,波瀾不驚的眸子裡顯出幾分戾氣,「送上門?」
正要動身之際他腳下忽然飛出幾根金色鎖鏈,竟以非常迅速熟練的舉動鎖住他的手腳,催動的混沌之息也在瞬間與出現的鎖鏈一起被困在體內不得而出。
這氣息……
容荒有些遲疑側目看向手腕上鎖著的金鎖,僅一瞬便以更加凶戾的神情盯向了席玉江。
「嘖嘖你看看他的眼神,是不是沒當年凶。」席玉江掌中化出洞天鏡花水月,閒談似得和斗篷人說話。
斗篷人翻白眼,「你最好快些,這東西幾千年不曾用過,如今神主未歸位,困不住他多久。」
話音未落,便聽「咔嚓」一聲清脆聲響,容荒左手上的金色鎖鏈已經崩裂斷開,一柄渾身裹著紅綢的長刀頓時從黑霧中飛出落到容荒手中,反手砍了另外一隻手上的鎖鏈,他嗤笑一聲,「找死。」
「叫你多話,現在好了。」斗篷人飛起身,指間一彈飛出一滴鮮紅的血液。與此同時他也被氣浪掀飛了出去,吐出一大口綠色汁液。
飛出去的血液卻不為所動,在光影下泛著一絲光芒直直落入容荒眉心,剎那間容荒力量似被抽空,只能半跪在地,以刀撐地。
「那是神的心頭血,和他相剋,趁現在還能壓住他,你快動手!」斗篷人怒斥席玉江。
席玉江正色,抬手拋出掌中的洞天鏡花水月,從天而降罩了下去,長刀上裹著的紅綢在洞天鏡花水月將要靠近時倏然自發而動,飛快從刀身上抽離與空中壓來的鏡花水月抵抗。
沒了紅綢包裹,長長的刀身暴露在外,刀刃如血一樣的顏色令人不寒而慄。
而這把刀向來都以紅綢為鞘,失去刀鞘的長刀,正如此時的容荒一般,渾身散發出沖天煞氣,他與長刀一起似是陷入了某種無人之境,垂著頭異常安靜,周身迸發出陣陣令人感到發寒的氣息,幾乎凝成如實質性的濃墨。
不知不覺間容荒惡鬼本相盡顯,那滴心頭血與鬼印一同出現在了眉心,眼底是一片森然邪意。
空氣里乍然出現的壓迫感沉重得要命,凜然冰冷的殺意令人不敢妄動。
紅綢刀鞘的剝離,更像是打開了惡鬼沉淵的封印,讓容荒完完全全把兇殘的一面放出,抬首與斗篷人對視上。
斗篷人不經背後發寒,喃喃道:「莫非神主的心頭血也壓不住他了……」
「不可能,你仔細看他眉心。」席玉江操縱著洞天鏡花水月,紅綢防護之力太強一時間無法突破,「心頭血正在抵抗,目前已經把他控制住了,他腳上還有固靈鎖,再用些時間就能把他收入鏡花水月。」
而此時的容荒早已失去本識,只覺得周圍嗡嗡聲響,他現在很憤怒,很暴躁,殺要殺,殺殺殺殺殺殺殺……
一絲鬼氣未被壓住,從容荒眉心溜出,隨了主人的心意,操縱起了周圍竹葉,無數竹葉化為刀鋒,朝周圍的活物胡亂殺去,招招致命。
這樣的程度足夠讓斗篷人與席玉江去手忙腳亂的應付。
「抓緊,他瘋了!」斗篷人吃力道。
席玉江笑不出來了,半邊惡獸面具露出獠牙,「沒想到當年的招數都用上了,這人還是這麼難纏!要不是……我才不想收你進洞天鏡花水月。」他忍不住罵:「狐媚賤人!」
一道清脆銀鈴聲忽的從不遠處響起,隨意卻又不停頓的響,隨著聲音的到來,四面飛來的竹葉殺勁似乎減弱了些,這才叫斗篷人和席玉江騰出來合力朝洞天鏡花水月施術。
殺……
殺殺殺……
好熟悉的聲音……
似是銀鈴風中飄搖,好像……容荒閉目,識海里划過一張雋冷蒼白的面容,單薄白衣沾雪落身,性子清清冷冷看來的眼神卻似一汪溫水。
於是他只剩了一個念頭。
好想……好想……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