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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拉扯,沈越山感到神魂回落進了身軀。
可禁術穿行至千年前令他神魂受損,身軀承受不住他神魂所受的傷,回落瞬間便吐出一口鮮血。
沈越山長睫輕顫虛弱抬眸。
眼前一陣眩暈發黑,體內靈力完完全全耗空,他在四處掃了一眼,蘊含天道氣息的結界猶在,只是容荒不見了。
沒找到容荒的身影,沈越山收回眼眸抬手擦去唇邊的血跡,掃了眼面前將他神魂召回的秦懷易,淡淡道:「……你怎麼來了。」
「師兄,我只是想來見見你,我知曉從前是我讓你傷心了……對了靜蟬。」
秦懷易把靜蟬捧到了沈越山面前,低聲道:「靜蟬我可以不要,師兄能不能和我回宗,我保證不會和以前一樣讓師兄為我操勞……」
剛動完禁術,沈越山沒什麼力氣,道:「不必了,你留著吧。」
他有些累,沒心思聽秦懷易說話,支撐著行露緩緩站起,行露劍刃上還有他的血,沈越山看他方才一口血吐在了衣襟上,衣服已經髒了便乾脆用衣擺擦起了劍身。
他低垂的長睫在眼瞼處投出一方扇形的陰影,神情漠然語氣淺淡:「我一個人,挺好的。」
「師兄……」
秦懷易伸手想扶站得不太穩當的沈越山,被沈越山拂袖躲開,秦懷易落空的手無措捏緊,失神地望著沈越山。
那張雋冷殊麗的面容泛著病白氣息,唇上猩紅的血還未擦拭乾淨,微垂的長睫在無力顫動,喘息聲也很小。
……師兄如今極為孱弱,仿佛能被他輕易握在掌中。
秦懷易落空的手頓然上前,捏住了沈越山的皓腕,低語:「師兄,我們回宗門吧。」
第61章 我把容荒氣到了
「錚!」
寒芒閃過, 行露劍鋒凜然,險險與秦懷易脖側擦過,迫使他只能鬆開沈越山的皓腕, 反手用靜蟬劍鞘擋住了行露。
沈越山眼底透出幾分寒意,冷冷道:「滾,別碰我, 你當真以為我身弱至此,要任你拿捏嗎,秦懷易你敢!」
無論是秦懷易的那句話,還是抓住他手腕的動作,不經意間露出的傲慢強硬姿態語氣,都讓他覺得極為不適。
他太了解這個師弟了,自私, 虛偽,滿心嫉妒,心思藏得極深,想得到的東西絕對不願意慢一刻拿到手, 他等不了。
因此秦懷易是認為他受了傷無力反抗,已經準備和上次在庚辰仙宗一樣, 把他硬帶回去。
下一步呢?秦懷易準備做什麼?
是要將他這個前任宗主,不該重活的上一任長竹碑榜首永遠困起來嗎?
沈越山抑制不住,捂唇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到身子無法站直只能彎腰才能透氣好受些,血不斷從指縫滲出, 指尖猶顫抖, 連握著行露的手也失了力氣,只能將劍尖點地, 以劍身支撐站立。
「師兄……師兄你慢些,我不說了,我不上前,師兄別動氣。」
秦懷易維持不住神情,一向俊美肅冷的臉上出現惶然,生怕沈越山出事不斷從玄戒中源源不斷掏出裝滿靈藥的瓷瓶,他如今是庚辰仙宗的宗主,天府秦仙首,不會缺這些,很快就在沈越山身邊堆滿了。
他啞聲道:「師兄……現下你很虛弱,先吃些靈藥可好?」
沈越山緩了緩氣息,感覺到原本就碎裂粘合的神魂,有了再次崩碎的跡象,他微微閉目道:「不必,你走。」
方才動過禁術,他靈力尚未恢復,維持行露的靈氣也快消耗殆盡,他現在很累,不想聽秦懷易的長篇大論,不想被纏著不放,他不過是想和過去劃清界限,為何會如此艱難。
秦懷易見狀,低聲道:「師兄,你就和我回去吧,師尊說過讓師兄好好照顧我,師兄難道都忘了嗎?」
師尊……
沈越山想起了那個鶴髮白眉長鬍鬚的慈祥老頭子,自從他入庚辰仙宗後,便一直是師祖鍾離寂在教他修行,老頭子實際上並沒有教過他什麼。
但老頭子對他一直很好,不似旁人般耳提面命,時刻將「天命」掛在嘴邊,老頭子的性子正如他模樣一般和藹慈祥,居住饒月峰期間常來瞧他,飛升失敗將死之際還在雪地給他留下笑臉。
老頭子很好,好到讓沈越山曾一次次原諒這個被老頭子留下來的師弟,這是老頭子唯一囑託的事。
讓他暫且代為管教的師弟。
可無論再多的恩,再多的好,沈越山認為他該還的也已經還了,三百多年悉心教導,無數次退讓,又奉上一條性命。
夠了,真的夠了。
「你到底是想要個師兄,還是想要一個時時刻刻為你善後的幫手。」
沈越山輕聲道:「正因為我沒忘記過師尊的話,所以縱容你拿走靜蟬,正因為我記得師尊讓我好好照料你,所以你年少時每次惹禍都替你隱瞞。」
「正因為師尊,所以在你將師祖演算的『天命』預言散播給大小仙門,令我被各路大小掌座迫至禁步饒月峰不得外出時,我不和你計較。」
秦懷易一怔,神色間有些驚慌:「師兄是怎麼知道的……我,我知道錯了,我並非刻意散出的消息,是他們……是他們說……」
「秦懷易,你沒那麼無辜。」
沈越山打斷他,語氣淡淡:「那則預言本可以藏得很好,我本可以安安靜靜渡過剩下的日子,偏偏臨近天道結界破碎前一百年被傳出,你疏遠我,讓各大掌座來對我施壓,不讓我外出,讓我卸下宗主的責任,你就這麼等不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