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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越回過神來,偏過頭去,長睫低垂掩飾住眼底那絲微妙的慌亂,暗暗道了句容荒這本相樣貌,未免也太吸引人眼球了些。
「為何不看我了?」
偏生容荒不是個讓人安心的,嗓音也低沉得悅耳抓人,帶了幾分笑意道:「莫不是方才……」
「住嘴。」神越捂住了他的嘴,壓低聲音道:「不許再提,不許再說,只是意外,快都忘了!」
容荒輕輕挑眉,凝望著神越,但笑不語。
正要在教訓幾句,神越的神情卻忽然變化,眸色頓冷抬首看向天際,一道閃電划過,驟然驚雷響起。
濁氣成了旋渦,一條影子在濁氣之中涌動,同時無數雨滴落下,成了一張無形吸食人間生氣以及氣運的網,雨滴沾到地面剎那間化作一條條的蛇,朝周邊人咬去。
不是雨。
是透明的蛇卵。
原本盛大熱鬧的集市頓時混亂了起來,所有人都開始慌忙逃竄,驚叫恐懼的叫聲從四面傳來,一家三口的雜技攤被衝撞,底下的人站不穩椅子七七八八往下掉,小女孩尖叫一聲也掉了下來。
「救人!」
神越冷冷傳音,拂袖神息乍然擴散形成陣法,自上而下把濁氣在內的雲西莊全部籠罩在內,也避免濁氣之中的神族逃走。
陣法帶過的風接住了往下掉落的小女孩,令其穩穩落地,一家三口喜極而泣,慌忙謝過菩薩保佑隨著人流快速的逃命去了。
混在人群之中的懷易與龍景聽到傳音的那一刻,當即動手源源不斷擊碎往下落的蛇卵。
神越身姿輕盈飛起,往濁氣之中的影子衝去,甩袖一道劍光飛出直直在濁氣之中劈開一條道,喚道:「容荒!」
玄色身影隨聲出現,堵住了濁氣之後要逃竄的影子,如血色般的火焰在容荒抬手揮動間把面前擋路的濁氣完全吞噬。
同樣這些業火火點從空中降下,落到人間自發黏到被孵化出吸食生人運的蛇身上,將這些蛇燒到灰飛煙滅,便自然滅掉。
神越與容荒相互驅散去了多餘的濁氣,能清晰看到空中剩餘濁氣與人間運道交纏得極為緊密,黑與金交錯,密不可分難以剝離。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濁氣之中,是一條巨大盤起的燭龍,自知逃也無濟於事,這隻燭龍已經放棄逃跑,只盤在半空一動不動。
沒想到濁氣之中會是這樣的景象,龍景不可思議看了又看,神色幾番變換驚詫之餘試探性地喚了一聲,「……父帝?!是你嗎??」
心底還隱隱帶著一絲期許,希望天上的那隻燭龍,不是燭龍的族長,不是他那個一貫莊嚴正直的父親。
燭龍並未理會他。
神越再次開口:「燭龍神族,性情剛正,身為燭龍本該守衛人間。青曲國雖小,可按命數可存世間三百餘年亡於敵國,如今你刻意操控濁氣去反吸人間氣運,將青曲國國運全部帶走,即便現下將這運道還回去,它也撐不過十年,要背負如此大的罪孽,你究竟為何?」
沉默良久。
燭龍睜開眼,開口聲音蒼老:「神主,我老了,只有這樣才能救他們。世間濁氣加重,吾兒百年前身染濁氣無法祛除,碾碎鮫珠入腹才得以淨化緩解。」
他緩緩道:「可這些年我族中燭龍盡忠職守,陸陸續續依舊還是會有濁氣染身的燭龍出現,一日比一日嚴重,一日比一日多,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族中子弟受濁氣染身失去神智,我不想讓燭龍一族去走當年重明鳥與麒麟族的老路……事出從急,神主沒辦法幫上我們。」
人間的氣運,無論是生人運,或是國運,只要是運,讓濁氣引來之後,可以很好的讓沾染濁氣的燭龍們,把身上的濁氣去掉。
聞言,神越抿唇不語。
「你我都心知肚明,神族終將衰落,神族本該長存,可我衰老了,新天道誕生不過半年,我便老得不能再如從前一般去人間的天邊清殺濁氣。」
燭龍族長咬牙道:「可我不甘心啊,我燭龍一族兢兢業業數萬年,就因一個新天道說滅就要被滅,吾等心寒啊神主!!」
神越低聲:「會有辦法的……」
「沒有!這是天道要你亡!所有舊神都會死!」
燭龍族長克制不住怒火,嘶吼一聲,道:「老夫活得久,早就活夠了,可我族中小輩們又有合錯,既然世道不仁那老夫也不必守著,這氣運本就是靠吾等神族清理濁氣才一點點養起來的,如今拿來用了又如何!」
說著他巨大的本體驟地動了,以極為迅猛地姿態朝容荒衝去,雙目赤紅:「該死之人是你!新天道!」
容荒眉頭輕斂,眼中浮出幾分森冷之意。
神越及時出聲:「別殺他。」
此言一出,原本容荒手中的殺招頓時化去,他脫手而出一片紅綢,紅綢隨燭龍本體身軀而變大,幾個環繞間把殺氣騰騰衝撞過來的燭龍捆了起來。
「父親!」
龍景急得飛身上來,見燭龍族長並未被傷及性命,只是被當做繩子的紅綢綁住的時候,虛脫般鬆了口氣。
見燭龍族長試圖掙脫開紅綢,還怒沖沖瞪著旁邊的容荒,他急切道:「父親,別掙扎了!」
又對神越道:「神主……」剩下的話他說不出口,但眼裡的祈求已經寫滿了他想說的話。
神越閉了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