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餅呢?
老鼠叼走了?
該買點老鼠藥了。
……
而在他旁邊。
容荒施了隱身術,倚在斑駁柱子旁,手中正拿著沈越山方才吃剩的半塊餅,緩緩放入口中嚼了兩口。
難吃。
他咽了下去,盯著面露疑色的沈越山,面無表情吃完了剩下的半塊餅。
*
幸虧是深秋,新鮮的餅多放兩天也不會壞。
沈越山數了數三娘子給的餅總共還剩五個,決定晚上吃兩個,剩下的放到明天午飯。
三娘子做的餅酥皮很厚,涼了之後會有些硬,他晚上吃了一個半後吃不下了,考慮到老鼠,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放回去,單獨用油紙包了起來,然後才去洗漱歇息。
次日沈越山被石頭砸窗的聲音吵醒。
小石子撞到木頭窗子上發出梆梆細碎的響聲,外面還有聲音叫囂:「沈越山你給我出來,你出來!」
一邊叫著,丟小石子過來的速度更頻繁了。
沈越山做了一晚上噩夢,沒睡好,睜開兩隻眼睛裡面紅彤彤的,嘆著氣默默穿好了衣服,推開門出去。
門外是三娘子的兒子,十來歲的年紀,褲腰高高提到了胸前,挺著大肚腩叉腰怒罵道:「好你個沈越山,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你這個心機鬼,是不是你故意讓我娘看到我在欺負你!」
放到以前,沈越山肯定會因受到冤枉而難過。
可現在他心情竟莫名的平和,沒有以往看到小胖子所產生的無奈,只是目光沉靜的望著小胖子,道:「我沒有和三娘子說過,昨天你要推我進泥潭,是三娘子自己瞧見的。」
「那你一定和我娘告狀了,不然我娘才不會打我打得那麼狠!」
小胖子說著說著還委屈上了,擼起袖子肥胖的胳膊上全是青紫交錯的痕跡,眼裡有淚倔強又憤怒道:「我娘平時最疼我了,就是因為你才打的,我不管,你不許再去我家,煩死你了!」
他說著手裡一把小石子朝沈越山丟過來,沈越山下意識閉眼抬手去擋,卻沒感覺任何一個石子砸到身上。
靜默須臾。
沈越山小心地放下手,看到所有小石子像是撞到了一堵牆被攔住了,在他面前劃出了一條線。
他垂眸望著地上的石子,眉頭輕蹙。
又是一件怪事。
小胖子傻站在原地,顯然被嚇到了,沈越山朝他看去想問問的時候,小胖子滿臉驚恐茲哇亂叫的朝外跑去,邊跑邊喊:「沈越山會妖術啊啊啊啊啊啊……」
他體格不小,衝出巷子引起一陣騷動。
然後沈越山就隱約聽到了來自三娘子怒氣蓬勃的呵斥,以及小胖子挨揍時的鬼哭狼嚎,和雞飛狗跳聲。
沈越山:「……」
他蹲下身捧著下巴看著這一排石子。
這回或許真的不是小胖子的錯,他家裡好像有鬼。
有個會偷餅吃,但是會幫他的鬼。
或者是他沒有睡醒。
沈越山決定去洗了一把臉醒神,待清醒過後,他便去吃昨天剩下的餅時,更奇怪的事出現了。
油紙包打開原先放在裡面的餅不見了,而是做工格外精緻巧妙的點心,摸上去還是熱的,不燙,是剛好可以入口的程度。
另外有兩塊餅墊在底下,一股酥香飄來,令人渾身輕鬆,光聞味道,便知這是極好的東西,至少大榕鎮這樣的小地方買不到。
沈越山:「……」
都這樣明目張胆,他不能假裝視而不見,心安理得的去吃別人……或者別鬼的東西。
況且這點心和酥餅……瞧著雅致得根本不像吃食,若非聞到香味,他根本想像不到這是吃的東西。
沈越山把油紙包了回去,扭頭四下看了一圈空無一人的周圍,迷茫緩緩眨了下眼,小聲試探喚道:「……鬼?你在嗎?」
「鬼?」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一聲回應。
他就開始在大堂里到處走,走幾步又突然一回頭,卻依舊是什麼也沒有。
雖說看不見,但沈越山敢篤定,他周圍肯定有個人,那是一種莫名的直覺,他能感覺到自己正在被注視著。
偏偏就是連個影子都瞧不見。
而就在距離沈越山不到三尺的地方,容荒就站在那裡,伸手接住了悄無聲息從房頂掉下砸向沈越山的瓦礫,輕輕一捏消散在空中。
他低眼看著這個稚嫩的沈越山,年幼的沈越山不同於在修真界的疏冷,是真正的君子端方,有規矩卻也擁有活氣。
這時的沈越山眉眼間沒有病弱之氣,雖說穿得破爛了些,但依舊得以窺見那張臉成長開來之後的清冷殊麗。
而沈越山沒有得到鬼的回應,只默默看了眼桌上的油紙包,轉身提了昨天裝在罐子裡的井水,從缸里撈了一把別人家送的小米,踩在凳子上點火開始熬粥。
容荒見他不吃油紙包里的東西,還要自己做飯,頓時回想起那日在無念宗竹苑內沈越山做出的一鍋驚世駭俗。
「……」
他壓低眉眼,擰著眉心,眼神沉冷的盯著沈越山煮得那一鍋粥,眼睜睜看著沈越山往裡面加完糖,又灑了幾勺醬油,和幾根看不出模樣的野菜。
如今的沈越山年紀又小,顧得了鍋,顧不了火,便以猛火煮出來一鍋黑乎乎的小米粥,焦味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