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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以質疑至公無上的天道?
你太偏執,快停下,若是因此生了執念,小心走火入魔,白費了取巧過的情關。
晏隨洲聽到心裡的聲音焦急道。
魔尊哂笑回應,保護道侶怎麼能說是執念?
那聲音嘆氣連連,並不解釋。
魔尊從質疑天道時起,便縷順內心邏輯,跟自己和解。
他乘勢追擊那聲音,你有道侶麼,敢對你道侶講保護是不該有的執念麼?
還是你壓根沒有道侶,卻來矇騙有道侶的人?
那道聲音氣急敗壞地「你」了幾聲遁走,不知逃往何處。
趕走了擾他心神的聲音,晏隨洲想起某次酒後與青鸞的閒聊——
比他年長許多的鳳凰神獸青鸞說,不知何時起,「欲問天道須不為情所動」的說法在修真界流傳開來。
於是,上古時期那種鸞鳳和鳴、同生共死的傳說逐漸稀少了。
然後呢,晏隨洲問,同時搶走季鳴玉手裡的酒壺。
季鳴玉半醉半醒,連酒壺不見了都沒發現,繼續講道——
自從數千年前某日,首個修士斬殺道侶卻在眾目睽睽下白日飛升後,「斷情絕愛」「親手殺死道侶」之類的修煉方法便很受追捧。
就是這裡。
晏隨洲想,如果天道不仁,萬物芻狗,那無論修士是否絕情忘情,都會被不加分別、一視同仁對待,斬滅情根並非必須。
如果天道是芸芸眾生的天道,又何必違背人之本性,絕情忘情?
他大約是渡不過情劫了。
可情劫也不是非渡不可。
沉著思考,魔尊總會有辦法救回道侶。
晏隨洲無視心中雜音的苦苦哀求,他要再入乾川扭轉大陣,救下塞西爾!
管他會驚擾多少因果。
晏隨洲備齊材料,重啟乾川扭轉大陣。
星海翻騰,時空交錯。
無數奇幻詭美景象一時間全部闖入眼帘。
他看到蝴蝶星雲扇動翅翼,看到「半步恆星」和它大得離譜的星環,看到創生之柱旁新生的星球,看到空間裂隙邊被巨力扯碎的星體碎片,只不過全都扁平如畫卷。
離開陣法後,魔尊晏隨洲的魂魄掌控了雄蟲瓦萊特的身體,但塞西爾卻不在他面前。
魔尊環顧四周,卻是沒見過的陌生場景,他沒有出現在瓦萊特家的地下室。
乾川扭轉大陣出了什麼偏差?
魔尊思索時,忽然聽到前方傳來「自己」的聲音。
他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原本的身體。
誰這麼猖狂,竟占用他的身體?
「哼,你覺得我是誰?」
「晏隨洲」死死盯著瓦萊特體內的魔尊,憤怒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
「瓦萊特?」
對方情緒太鮮明,答案並不難猜。
被道出身份的高序列雄蟲尖銳地咆哮:「你蓄意謀殺帝國最高序列的雄蟲,罪不可赦!應該打上鎮靜劑丟到異種群里,被異種撕成碎片!」
這一輪心劫幻境發展到這裡,晏隨洲雖未完全意識到自己身處幻境,但古怪的局面讓他心裡有些猜想。
雄蟲瓦萊特的靈魂被他的神魂在無意識狀態下吞噬,絕無生機。
如果能讓對方逃脫,甚至反占了他原本的身體,那他早不知在修真界死了多少回。
想來,自己不知何時入了幻境迷障,眼前的「瓦萊特」就是破局訣竅。
他看著憤怒的雄蟲,對自己的五官做出如此誇張的表情感到新奇:「哦,所以你想把我丟到異種群里?」
如果「雄蟲」真有這般能力,最好直接把他丟到塞西爾去的異種母巢,省了趕路。
頂著晏隨洲身體的「瓦萊特」激動道:「不!我要審判你!」
魔尊對「雄蟲」的說法感到可笑:「審判?以修真界的習慣,你大可直接向我復仇,只要你有實力殺我。」
他笑了聲繼續道:「至於阿卡德帝國的法律,『瓦萊特』一直活得好好的,連犯罪行為都不存在,你要以哪部法律哪一條審判我?」
「瓦萊特」氣結,一時找不到反駁之處:「你、你……總之就是你殺死了我的精神體!你有罪!」
對手攻擊性太弱,魔尊懶得回應。
這「瓦萊特」一定與離開幻境有關,應當不會無緣無故提起審判。
「雄蟲」口中的「審判」還有什麼含義?
他忽然想到,在修真界,他是魔尊晏隨洲,故友是青鸞季鳴玉。
在阿卡德帝國,他奪舍了雄蟲瓦萊特,故友的身份是戈登親王。
根據記憶中的信息,他這位穿越過不只兩個世界的故友,應該是先以戈登親王的身份在刺殺異種之王時身故,然後才成了修真界的青鸞季鳴玉。
而自己先生在修真界,然後通過法陣成為了雄蟲瓦萊特。
莫非,乾川扭轉大陣並未出錯?
有沒有可能,身體無法負擔時空穿梭的影響,本來就只有魂魄才能跨越不同的世界?
蟲族親王戈登死後成為修真界青鸞季鳴玉,假如戈登未死,也無法以戈登的身份來到修真界。
他以為是陣法謬誤,自己才以魂魄形態來到蟲族。
或許,唯有沒有實體的魂魄才能跨越不同時空。
魔尊陣法造詣頗深,但創設能穿梭時空的乾川扭轉大陣,季鳴玉的幫助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