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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自己走吧?」
塞繆爾感知到瓦萊特閣下扶起塞西爾,向自己問道。
「我可以。」
塞繆爾沒提自己的傷,蟲翼已經不滴血了。
返回地面的黑暗甬道不長,滿懷心事的塞西爾卻覺得無比漫長。
在目睹瓦萊特輕而易舉摧毀伊利亞的遺體後,上將傾向於相信地上沒有接應的軍雌,瓦萊特是獨自趕來的。
這個猜想讓塞西爾頭皮發麻,他不敢深想瓦萊特的真實身份。
而且以上將戰鬥中無數次死裡逃生的敏銳直覺,道侶似乎生氣了。
雖然見面後,瓦萊特言語動作一切如常,溫和理性又勝券在握,但塞西爾就是知道瓦萊特氣得不輕。
用兵如神的上將從沒想過,自己對道侶說過的謊言會有被當面拆穿的一天。
塞西爾從沒見過瓦萊特真正生氣的樣子,但平時不愛生氣的蟲一旦生氣起來最難安撫了。
何況完全是他理虧,上將悲觀預測,過去百試百靈的蟲翼這回大概會失效。
塞西爾試圖催眠自己,他們還深陷異種母巢核心區,安撫道侶這種問題應該等脫險後再想。
但見過瓦萊特銷毀異種之王遺體的震撼場面,塞西爾完全可以想像出道侶是如何進入核心區的——把攔路的異種全都殺掉。
簡單、粗暴、高效。
比起離開異種母巢,塞西爾更擔心瓦萊特的想法。
道侶對他說,雌君不可以拋下雄主。
拋下雄主的雌君同樣會被雄主拋棄,塞西爾絕不能接受活著與瓦萊特分開。
上將心緒亂成一團,手指無意識收緊,而瓦萊特卻沒有按照過去相處的習慣回握,這一細節加劇了塞西爾隱蔽的不安。
塞西爾想仔細觀察瓦萊特的表情,但受損的精神海不支持他這麼做,上將從未如此刻一般,覺得這條昏暗無光的地道永無盡頭。
瓦萊特溫熱的體溫從身側傳來,驅不散塞西爾心中惶惶。
他的雄主,他的道侶。
忽然,明亮得有些刺眼的恆星光芒從洞口灑下,精神力觸手們及時擋在上將眼前。
遮住了耀眼的星光,也阻止了塞西爾觀察瓦萊特的表情。
亞夏蟲族的視神經與精神海相連,在黑暗環境下待太久突然進入明亮處的微弱刺激,不利於恢復傷勢。
曾被泰倫驅使控制、把守核心區入口的異種幾乎死傷殆盡,密密麻麻的卡斯特異種聚在洞口亂鬥,找不到機甲的影子。
這場面有些詭異,異種們安靜地廝殺,安靜地死去,無論勝負生死,聲帶處都不發出聲音,只有肢體碰撞的激烈打鬥聲。
無聲廝殺的異種們包圍了從核心區入口上來的瓦萊特三蟲。
無數雙冰冷的、無機質的、昆蟲般的眼睛盯著他們,仿佛是一堆可口的食物。
塞繆爾做好持久戰的準備。
瓦萊特神色平靜,像地底時一樣抬手,雌蟲敏銳視覺無法捕捉的強悍力量頃刻間消滅了聚集在附近的異種。
就像玩遊戲開掛,使用了一鍵清屏、一鍵全部秒殺的bug技能。
塞繆爾被震驚地有些恍惚,想扭頭看塞西爾的反應。
他發現瓦萊特閣下的精神力觸手牢牢擋在塞西爾眼前,塞西爾什麼都看不到!
如果不是理智尚存,塞繆爾很想對塞西爾大聲喊出此刻發生了什麼。
啊啊啊瓦萊特閣下絕對不是雄蟲,他一定是蟲神再世吧塞西爾撿到寶了!
塞繆爾在心中默默高聲尖叫,特別想找到一個傾聽對象分享他的震撼。
「天衍號就在前面的山坡後。」
瓦萊特閣下,不,蟲神溫柔寵溺地對被觸手蒙蔽了雙眼的塞西爾道。
塞繆爾不敢再看塞西爾的方向,刻意地把頭扭向另一側。
另一側的地面像機器蟲剛清理過的星艦內部一樣整潔,幾秒鐘前亂戰的異種、殘肢與血跡、打鬥的痕跡都被未知的可怖力量一併抹除,只留下過分乾淨到詭異的空空如也的地面。
塞繆爾記不清自己怎麼靠近機甲的。
瓦萊特閣下拆下了一部分武器模塊,把他裝在飛彈掛架上,還將治療儀和一支濃縮營養液丟給他。
「拿著吧,塞西爾用不上。」
這句話打消了塞繆爾推讓治療儀的動作,他熟練地處理好地下草草包紮的傷口。
天衍號不斷加速,脫離異種母巢的引力。
塞西爾和瓦萊特閣下坐駕駛艙,他坐駕駛艙下方的飛彈掛架。
這很合理。
當載著瓦萊特和塞西爾,加裝了「塞繆爾飛彈」的機甲天衍號進入遠征軍團旗艦的探測範圍時,雷爾夫准將第一時間通知了脫不開身的特弗雷少將,自己則和四個「犯了大錯」的年輕軍雌一起,駕駛年輕軍雌們的「作案工具」——列御號前來接應。
天衍號機甲成功返回列御號星艦。
等在接駁艙的雷爾夫准將喜極而泣:「老大!太好……」
准將剩下的話被瓦萊特涼涼的眼神嚇了回去,像一隻做了錯事的大型犬類,垂頭站在一旁。
雷爾夫向軍銜比自己低的瓦萊特上校行了個禮,低聲問好,同時偷瞄被瓦萊特閣下摟著腰不看他的老大。
塞西爾上將換下了斬首計劃特製的偽裝作戰服,新衣服略有些緊,使得胸肌存在感十分鮮明,褲子也短了一截,露出一點黃色小鳥圖案的襪子,總覺得是蟲崽會喜歡的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