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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丹尼爾努力構建草帽星系優勢產業與星球文化、雌雄關係之間的關聯時,他的終端響了。
是哥哥塞繆爾的視頻通訊。
丹尼爾公爵的視線落在塞繆爾投影后的一塊光屏上,光屏上顯示著草帽星系的特色產業發展變化。
身著遠征軍團制服的塞繆爾擺了個帥氣的姿勢,熱情道:「早上好啊,丹尼爾,天文系的作業這麼多嗎?」
「嗯,」丹尼爾隨口應了一聲,視線仍停留在光屏的文字上,「哥你最近不打異種嗎?」
塞繆爾的熱情絲毫不受丹尼爾的冷淡影響,對著弟弟回憶蟲崽時期的往事。
丹尼爾偶爾發出些「真有意思」「我都快忘了」回應假裝在認真聽,其實正在冥思苦想蘭德里柯老師的課後題。
他對解決科技與文化非同步發展引發的矛盾實在沒什麼思路。
「丹尼爾,我曾經……」
塞繆爾有點糾結,那件事他沒寫在遺書里,但似乎有必要告訴丹尼爾。
丹尼爾從蟲蛋破殼時,同是蟲崽的他偷藏了一片弟弟的蛋殼。
蟲崽期的塞繆爾已經有了某種堅定觀念,他會永遠保護身為雄蟲的丹尼爾弟弟。
只是,後來他的生活被雌父的要求填滿,幾乎忘記了迷你保險箱中那一小片銀白色蛋殼。
為了雄父與丹尼爾的平安幸福,根據與艾薩克陛下的協議,他會盡全力。
塞繆爾覺得偷藏弟弟蛋殼的行為有些尷尬,又回憶了幾件蟲崽期往事,到底還是沒把蛋殼的秘密說出來。
但沒有答題思路的丹尼爾有些不耐煩了:「哥,你今天好囉嗦,別回憶過去了,不如想想攢夠軍功後的生活?」
年輕公爵對哥哥配合雌父的事不甚了解,他只知道塞繆爾需要以軍功贖罪,不知哥哥參與了必死的任務。
通常情況下,3S序列可以快速積攢大量軍功,贖清罪孽。
「以後啊……」
塞繆爾的確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不適合告訴丹尼爾。
萬一、億萬分之一,如果他和塞西爾成功斬首伊利亞,並且沒有引爆內置炸彈,且殺死異種之王足以償清他過去罪責的話,他會選擇怎樣的生活呢?
泰倫活著時,他對雌父無條件服從,並無可避免地接受了一部分雌父的雌雄關係思想。
泰倫自殺並被認定為叛國者後,塞繆爾對雄父與弟弟負有保護義務。
雖然如今的丹尼爾看起來不再需要他無用的保護。
塞繆爾不確定他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繼續以工具或手段的方式活著。
他想成為目的本身。
天鷹公爵的書房裡,哥哥的投影似乎被他問到,終於不再喋喋不休。
丹尼爾找藉口結束了這個嚴重超時的漫長視頻通訊。
蘭德里柯老師的最後一問到底該怎麼答?
丹尼爾攔住差點溜走的靈感,迅速在光屏上輸入第一句:
「亞夏蟲族,無論雌蟲還是雄蟲,都該是目的而非僅作為達成目的的手段。」
後面該寫什麼呢?
蘭德里柯老師的問題令蟲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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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征軍團旗艦,上將副官的休息艙內部簡潔而緊湊。
只有一張單蟲床、一隻存放衣物和各種雜物的小壁櫃,一面可以打開的全身鏡,鏡子後是簡易清潔艙,還有一面窄小的舷窗和遮光簾。
這已經是遠征軍團高級軍官的待遇,上將本蟲的休息艙也只比副官的多一套桌椅,方便隨時處理工作信息。
星艦上大部分軍雌住在集體休息艙,每個蟲只有一張單蟲床和一半壁櫃使用權,這是星艦空間近乎最優化利用的成果。
正是住在集體休息艙中的軍雌,形成了大部分舷窗外的特殊閃光星塵。
「星際戰爭的勝利,由軍雌的蟲翼組成」,類似這樣的描述並非誇大其詞。
如果戰爭曠日持久,宇宙中還會產生更多散發特殊閃光的星塵,仿佛半衰期極長的元素,無聲而美麗地訴說戰爭的殘酷。
斬首計劃因此誕生,以同歸於盡的方式消滅敵首,是最快結束戰爭、於整個帝國而言損失最小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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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能跟弟弟視頻通訊一整天的塞繆爾副官有一點沮喪。
他躺在單蟲休息艙狹窄的床上,不管是否會把筆挺的制服壓出皺褶。
塞繆爾沒有跟雄父視頻通訊,剛被弟弟嫌棄囉嗦,他擔心自己話太多刺激到雄父,不利於病情恢復。
此刻很想找蟲聊天吐槽的塞繆爾副官找到了名義上的長官,塞西爾上將。
「嘖,我弟把我的通訊掛了,掛斷前他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哥你好囉嗦』,」塞繆爾懶得在意形象,穿著被壓得有點皺的軍服找到塞西爾,剛關上艙門就開始表達自己的遺憾,「好想再視頻一回讓他重新說,可丹尼爾看起來很忙的樣子,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公爵……」
塞西爾認為,丹尼爾的形容準確描述了塞繆爾的言行。
「等下再發個視頻通訊……」塞繆爾很快決定,又迅速後悔,「還是不打擾他更好。」
上將的耐心在這個話題上消耗得很快。
他想到瓦萊特,又因愧疚不敢放任自己放肆地回憶。
塞西爾懷疑塞繆爾是故意的,雖然沒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