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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上有蟲提出刺殺伊利亞的計劃,並且暗示,你是最合適的蟲選。」
泰倫仿佛愛護子嗣的雌父,輕嘆道:「我怎麼能允許這種事發生呢?」
「可惜你在遠星失聯的那段時間,我被艾薩克和塞西爾合夥抓住,無奈下只好假死脫身。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相聚。」
地下太黑,看不清塞繆爾的反應,但泰倫猜塞繆爾會重新變回他熟悉的趁手執行者。
他都沒有追究塞繆爾在遠星突然失聯,導致他和艾薩克間的平衡被打破的嚴重過錯。
塞繆爾的確有一點感動。
原來雌父是為了保護他,才強行將他趕去後方遠星探索計劃的嗎?
雖然種種巧合下,他依舊與塞西爾一起,執行刺殺伊利亞的任務。
可是為什麼,雌父並不在意雄父萊爾和弟弟丹尼爾的近況?
為什麼他反倒認為,少了泰倫的公爵府,反倒更和樂美好呢?
生出第二個疑問時,塞繆爾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他在心中譴責自己,怎麼能覺得沒有雌父生活會更好。
就算雌父叛國罪證確鑿,他們身上都流著道格拉斯家的血,這點永不改變。
塞繆爾不知該如何面對死而復生的雌父。
一會兒遇到塞西爾,他又該如何自處?
塞西爾綁架了雌父,可雌父的確有錯;瓦萊特閣下、塞西爾的雄主幾乎治好了他的雄父;瓦萊特閣下還跟弟弟關係很好,從雄保會的手術台上救下了丹尼爾;出發前,他和塞西爾都分別配備了自己和對方體內炸彈的引爆器……
漆黑長路上,塞繆爾越想越亂,不由希望這條路可以一直走下去,直到他想出兩全的解法。
-
另一邊——
飛升過於順利,一時沒有目標的晏隨洲不知在劫雲上躺了多久。
神界荒蕪又貧瘠。
數日來,晏隨洲聽不到風吹動植物的沙沙聲,也沒有鳥雀清脆的啼鳴,空曠的荒野上看不到半點兒活物的影子,讓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飛升時不甚迷了路。
說到迷路,之前他斬心魔時似乎也發生過一次。
當時還發生過什麼,一時間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記不起也無妨,反正百年大小枯榮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他已經得償所願,渡劫飛升,遺忘些許往事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沉重的記憶是漫長生命的財富,亦是負累。
丟掉一兩段容易滋生心魔、不甚美好的回憶,反倒心淨如冰雪,身輕似碧雲。
忽然,一道古老渾厚的聲音,同時在他身旁和神識中想起:
「草木肅殺,星辰無光,亂雲薄暮,淒風怒號。蓋因修真者無度,盜盡天地虛無之氣,竊奪陰陽造化之權。」
晏隨洲四顧尋找聲音的來源,未果,聲音的主人大抵是修為高深之輩,不可小覷。
他暗中拉滿防備,表面仍慵懶地倚靠在劫雲上,靜觀其變。
至於這聲音表達的譴責修真者們過度汲取天地靈氣的言論,晏隨洲只當沒聽到。
修真界靈氣有限,不搶到自己手裡,也會有別的修士占去,缺少靈氣、修為不足的修士只有隕落的下場。
就像譴責無法得到足夠食物的雌蟲污染破壞了環境一樣無恥。
奇怪,雌蟲是什麼?
築基期修士便可辟穀,他怎麼會突然想到食物和環保。
難道是破心劫後遺失的記憶?
神秘聲音似乎在等待晏隨洲附和,但晏隨洲對一起譴責修煉者濫用靈氣不感興趣,遲遲沒有答覆。
在他面前裝神弄鬼找認同有何意義,不如去修真界加幾條天地規則,違者雷劫伺候。
唱獨角戲的神秘聲音絲毫不覺尷尬,又重複了一遍。
神秘聲音再次響起時,晏隨洲將神識外放至極限,仍未找到神秘聲音的本體所在。
他從劫雲上站起,飛身落在灰色的貧瘠大地,隨手扶去墨袍上不存在的灰塵,配合道:「哦,不知道友有何高見?」
神秘聲音不答反問:「汝可願為『天道化身』?」
天道化身?
聽起來是個特別厲害的名號,然而晏隨洲從未聽聞。
或許是修真界信息閉塞,他孤陋寡聞。
好學的魔尊虛心求教:「道友,何為天道化身?」
名頭大跟真厲害是兩回事。
而且他在修真界時,盜盡天地虛無之氣的事沒少干,才成為魔尊。
魔修之間,有條金科玉律無人不知——魔修氣運最差,好事常與魔修無緣。
成為天道化身這種好事,怎麼會輪到他?
修真界過去千年無人飛升,可千載之前飛升的大能都去哪了,神界之上的「超神界」麼?
哦,那或許,成為天道化身不是件好事。
神秘聲音雄渾有力,如黃鐘大呂,頗有世外高人的氣質:
「天道化身者,墮肢體,黜聰明,同於大通,謂之坐忘。日月常明,星辰恆存,風雲雷雨,幻化萬千,血肉肌膚,山川草木……」
神秘聲音洋洋灑灑,講了一長串拗口至極的話,含義雲裡霧裡,不知拼湊了多少本經書功法,核心內容可簡要概括為——
天道化身是世間至強。
神秘聲音再次問道:「汝可願為天道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