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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自己會議上的發言和會後道爾頓的婉言提醒,致歉道:「上次遠程會議上,我不是故意質疑你的。」
傑拉德想,或許該偶爾收斂下自己好爭辯的性子。
「無妨。」
瓦萊特是維初雷提機甲項目的首要負責者,擁有大部分決定權。
他不介意會議上不同觀點引發的討論,畢竟他的身份已經消解了許多不同聲音。
如果總是一絲異議也無,項目就沒有開會討論的必要了。
教授點點面前光腦,夜深了有點想打哈欠:「那就好,我也希望會上的猜測錯了,正在想要怎麼反駁自己。」
困意下,傑拉德順口說出心中擔憂:「千萬別是我一語成讖。你是要親自去檢查生產環境嗎?」
瓦萊特搖頭:「有些私事。」
傑拉德沒再追問,結束通訊後繼續處理著數據。
什麼東西吸引力如此巨大,居然能讓瓦萊特在機甲量產前關鍵時刻匆匆離開首都星?
教授打了個哈欠,還是想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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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交接的瓦萊特喝了半袋營養液,打算趁星艦行駛時解開心結,重回大乘期巔峰。
他的力量恢復到大乘期中期後,青鸞魂晶似乎達到了極限,必須打破些桎梏,才能讓幾乎停滯的魂晶重新恢復吸收靈氣的速率。
晏隨洲回憶著青鸞魂晶之前「故障」與「修復」的經歷,發現只剩下解開心結、斬除心魔一個方法。
就像光腦需要定期查殺病毒,修士也需要剔除修煉時積累的雜質,只是比光腦殺毒危險些,十有六七會走火入魔、爆體而亡。
無論塞西爾有沒有去殺異種之王,修士總有直面心結這天。
與塞西爾結為道侶,多次神交後,晏隨洲覺得在修真界時,仿佛一個悖論般糾纏他的心結,被削弱了些。
雖然倉促得知道侶孤身赴險讓時間有些緊迫,但魔尊相信自己能直面內心恐懼,勘破個中迷茫。
他會成功的。
在晏隨洲準備進入神識與心結鏖戰時,他的終端響了。
是艾薩克陛下。
魔尊摘下終端,丟到一邊。
終端在艙室角落安靜待著,只是屏幕執著地明明滅滅,在神識視角下相當醒目。
考慮到他不是獨自去找塞西爾,魔尊還是選擇了接通。
屏幕上艾薩克陛下的眼眸被映成瑰麗的紫色,像是在湖藍中加了抹紅色調成的。
陛下看起來精神狀態不佳:「瓦萊特,回來吧。前線很危險,塞西爾已經出發了一周,你就算去了、也於事無補……」
陛下有點說不下去,還是堅持勸著。
「不用勸我回去,塞西爾還活著。」
魔尊想,他剛才該忽視閃個不停的終端。
有他在,塞西爾當然不會成為第二個戈登。
其實,蟲族的戈登、修真界的季鳴玉應該還活著。
艾薩克心裡愈發難受,讓他不像公眾心中運籌帷幄的優雅陛下。
他以為瓦萊特拒絕接受塞西爾的犧牲,執意要追到前線。
先是哥哥戈登親王、德克蘭親王后,現在是塞西爾,可能瓦萊特也要步入前面那些名字的後塵。
艾薩克努力想抓住並留下些什麼。
也許是對政治家謊言的懲罰,艾薩克徒勞地挽留,卻什麼都抓不住。
艾薩克不懂塞西爾,艾薩克也不懂戈登。
明明是相愛的雌蟲和雄蟲。
陛下不復理智,在通訊里懇求瓦萊特:「返航吧,瓦萊特……我會特別赦免星艦上的軍雌,別的要求都可以……求你,回來吧。」
既然是隨意提要求的機會,魔尊想起一個問題:「我想知道,泰倫的死因。」
艾薩克以為瓦萊特同意回來,便道:「泰倫在皇宮密室中自殺。」
魔尊有些意外:「他是自殺的?」
是艾薩克陛下隱瞞了真相嗎?
「我也對泰倫的死感到意外。」
叛國者造成的風波已塵埃落定,艾薩克陛下不介意說點不太機密的細節,達到把瓦萊特勸回來的目的。
「叛國者被關到密室後就瘋瘋癲癲,損壞監控、打翻食物、拒絕溝通和監視,等近衛注意到不對時,泰倫已經死了。」
瓦萊特微微點頭,這段敘述似乎有哪裡不對,可一時又沒抓住具體的矛盾之處。
「當年戈登親王是如何逝世的?」
瓦萊特忽視泰倫自殺的怪異,繼續問道。
艾薩克陛下猝不及防,被哥哥死因的問題偷襲。
為了年輕衝動的雄蟲儘快返航,陛下壓抑著悲傷道:「親王戰死星海,永遠是帝國的英雌。」
其實魔尊更想問的是,泰倫和戈登的死是否與陛下你有關。
但艾薩克陛下長年戴著無形的面具,甚至到了說真話也會被誤以為有所隱瞞的境界。
晏隨洲點頭,心中有了判斷。
陛下期盼道:「可以讓列御號返航了吧。」
等來的卻是魔尊的無情拒絕:「不能,但陛下會得償所願的。」
晏隨洲將終端收起,這回總算沒了干擾,可以靜心打坐,任陛下在皇宮裡獨自悲傷地腦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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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斕的星海中,列御號正向目的地網罟座以最快速度前進,黑髮的雄蟲在艙室內閉目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