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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從來沒準許過你踏入老虎灘一步,可知為什麼」
「父親生前從未告知過晚輩,不過晚輩大約也猜得出,若我父親在時,想必不是站在這裡回話,而是也坐在諸位身旁罷。」
「哈哈哈!這小子,夠機靈,老子喜歡!」那個癩頭將軍大笑一聲,說著。
青年書生冷嗤道:「他的確是坐得,至於你嚒,就難說了。」
「嗐,人家尚未成家,乳臭未乾,還是孩子呢,你們這麼難為他作甚」那個羅鍋將軍和藹地看著穆敏鴻,問道:「你千里迢迢過來,是所為何事呢你父親並未欠我們錢,我們也不欠他的。」
這話也就是聽聽罷了,穆敏鴻拱拱手,道:「晚輩是來取回我父親遺留在老虎灘的一項財產。」
「既是你父親的,你拿走就是了。」
「晚輩知道,沒有諸位允許,我在老虎灘帶不走一粒米。」
「你要拿回什麼」
「糧窖。」
「誰告訴你有糧窖,老虎灘的糧食都上供給朝廷了,難道你父親沒跟你說過」
「老虎灘的事,父親一向對我三緘其口,但我知道,有糧窖,而且就在林場,葵乞林場,也是我穆家林場。」
「你們那個林場是有玄機,不過是生產軍械的嚒,這也在戶部掛了號的——」
「非也,軍械本就是老虎灘你們自己打造的,背靠著葵乞綿延的山脈,又挖著鐵礦,你們這座碉堡就是戎器司,只是礙於不能買賣,所以假借我父親之名罷了。」
幾個將軍互相轉臉看了看,這才對穆敏鴻的到來鄭重起來,還是那個書生發問:「你怎麼知道的穆道勛跟你說的」
「晚輩說過了,父親一向不和我談論老虎灘,是我的姨娘,她的帳本記錄著,每一筆軍械賣出的錢總能抵過我們家籌糧的錢,所以我猜出來的。」
「你姨娘,倒是常聽你父親提起,他們很恩愛呢。」
「是啊,所以父親走後,姨娘也隨他而去了。」
大伙兒聞言,都是一怔,面對舊友之子,臉上都有些和藹和寬容。
「也罷了,你來一趟不容易,倒是讓你見一見糧窖,那是你父親這許多年的心血,也是帥司的心血——只是,你仍然是不能帶走一粒米。」
穆敏鴻嗤了一聲,道:「其實,我若是想見糧窖,我也有法子。」他亮了亮手中佛牌,「我雖然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機關,但是我有鑰匙,你們除非殺了我,否則我總能進去,一把火,才是真的顆粒無收!」
「你這個伢子,行事何必如此決絕!」
「我是姨娘生的,和她一樣,甘願也敢於為了自己的心而死!」
幾個將軍又對臉看了看,搖頭道:「你就是死在我們跟前,為了守住邊線,我們也不能答應,你看看外頭,塌它和葵乞的戰旗已經插到哪裡了!」
「可那是我父親的糧窖!」
「但他守的是大靖的國土!」
穆敏鴻冷笑了一下,都是仁人志士。
「我有錢,而且這批糧食我也不真的拿走,無非就是左右轉右手,賣給連州府。」
「呂飛」
「是,他應該是你們的同僚,甚至舊友罷。老虎灘終究有一站,可惜上戰場的不是諸位,朝廷馬上就要革你們的職,你們是不在乎,但你們想救霍存山——對嚒」
幾個將軍又對臉看了看,都吸了口氣,訝異地打量穆敏鴻,這個才二十歲出頭的青年,竟有這樣老辣的目光,和深沉的城府。
「我從江南一路北上的時候,就聽說無數江湖義士,英雄兒女都結伴去京師解救霍叔,只是都鎩羽而歸,甚至還有為此丟了性命的。其實,京師中有隻手遮天的人,唯有他能救霍叔一命。」
「是啊,那個姬……」
「尚雨,慎言!」
「怕什麼,他姬新亭就是竊國大盜,在朝野一手遮天,哄得陛下也昏聵糊塗,我等干坐在這裡才是笑話,不若那些江湖英雄,上京師,果真殺了他才是名揚千古!」
「天下蠹蟲那麼多,你都殺得完虧你還是進士!」
「狗屁進士,老子沒去關試!」
這是自家人吵起來了,穆敏鴻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道:「一百萬緡。」
「……」
所有人都轉臉看著他。
「多少錢」
「一百萬緡,買那十萬石糧食,怎麼樣」
癩頭將軍杵了杵書生將軍,「那個姬老賊張口跟咱們要多少來著」
「也是這個數。」書生怔怔道。
「你有那麼多錢」眾人問穆敏鴻。
「晚輩是生意人,做生意自然是有本錢的。」穆敏鴻便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眾人聽了,都摩挲著腦袋,有聽沒有懂。
「你的生意經怎樣,我們幾個不知道,你的口齒倒是領教了,很有乃父之風。」
穆敏鴻笑了笑,「諸位大可叫晚輩一試,反正糧食拉回連州,也是放在都倉,屆時你們見勢不好,可以帶兵拉回去。」
大伙兒轉臉看了看,如今之計,也唯有冒險了。
……
「敏鴻侄兒,快來坐,一路辛苦,還沒用飯罷,去,老二,叫伙頭炸兩隻雞崽子過來,咱們就著酒,痛飲一番!」
「可惜穆大哥不在了,他若是還在,不知有多快活!」
「他死得冤,好好一個糧商,不讓他想法子去籌糧,作甚讓他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