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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話,她心裡又生出些許不平和憤怒來,為什麼結親這等大事不叫自己來辦呢是信不過我,還是覺得我會心窄小氣
哼,我是那樣的人嚒,況且,我有什麼可小氣的
身畔小丫頭見她一會兒憂愁一會兒慍怒,冷不丁打了個寒噤,輕聲道:「沈姑娘,可是奴婢先剛說錯了話」
晴秋忙回神,笑道:「跟你沒關係,也罷了,今兒風冷得緊,倒吹得我頭疼——就先這樣,帳本留下,我稍後看看,明兒答覆你。」
「是,奴婢退下了,您好好歇著——可要叫曲大夫來」
「不用,不用,我這是……」說多錯多,晴秋擺了擺手,讓這個殷勤的小丫頭退下去。
我這是心病吶,她尋思半晌,懵噠噠回了繡樓。
*
這屋裡冷清,她也不愛用侍女丫鬟,一應都是自己收拾,所以一應物什都清清楚楚。
不然就走罷,等年後交割了,拿上自己家底,趁早離了這裡去——可是,萬一他親事就在眼下,等不到過年新娘子進門,見自己一個孤身女子沒名沒分住在這裡,她心裡可好受
不若趁早離去!
想到做到,她心裡好似憋著一股勁兒似的,立即行動起來,從箱子裡拿出幾條錦袱,權做包袱皮,又開箱倒櫃,不免犯了難——當初在連州穆府時,因為是給人家當侍女,一應身家都姓「穆」,所以走的時候小包袱一夾,輕鬆愜意,如今這滿屋,哪個不是自己親手賺來的
若是全都帶走,也非易事!
她便故意忘卻心上愁緒,全把心思全放在如何打包袱這件事上,當真是心無旁騖,甚至找到了些許樂趣。
門「咣當」一聲開了,她抬起頭,看見鴻哥兒惶急的臉,不免詫異:「咦,你怎麼……」
敏鴻聽小丫鬟說她身上難受,生病了,忙不迭過來瞧瞧,卻見她正在收拾東西,然而四下一逡巡,倒是滿柜子都倒騰出來了,這哪裡是收拾家務,這是要包袱一卷,果真跑路了呀!
而且瞧她那副模樣,樂不可支,簡直是刺眼得很!
他舉著手指,哆哆嗦嗦,半天才道:「你——你是打算要走」
第96章 訴衷腸(二)
晴秋先是慌亂地掩了掩包袱皮, 後來一尋思,怕他什麼呢索性一把將包袱皮掀開,當著他的面兒,正大光明地打包收拾。
敏鴻呢, 過了怒勁兒, 這下也緩過來了, 他雖然在外頭剛性得很, 卻從沒在晴秋面前耍過狠, 覷一眼她臉色, 是有笑模樣的,只是那笑卻未答眼底, 便心裡有了成算, 以手握拳,輕咳兩聲, 也矮身坐下來,同她一起收拾包袱。
衣裳疊一疊, 袍子收一收,晴秋原本不願意他碰自己東西,可是要攆他出去, 便要同他說話, 她眼下是一句話都不想和他說,便兀自忙自己的, 只當屋裡沒他這個人。
這可是不行——敏鴻心裡急得抓耳撓腮,屁股底下好似坐著個釘兒似的, 猴過來撥弄撥弄她手邊的粉盒。
「啪!」的一聲, 晴秋打了他一下,瞪了他一眼, 並喝道:「撒手!」
鴻哥兒得了這一巴掌,好像得了聖旨似的,包袱也不收了,胡亂攪成一團,往繡床上一歪,手裡沖粉盒躍躍欲試,欠欠兒地道:「我就碰。」
看著他頂著沒事人似的一張笑臉,晴秋就心裡一窩,想著以後這張笑臉就是對別人的了……呸呸呸,事到臨頭想什麼這些她橫了他一眼,怒自心頭起,是對自己也是對他的怨懟,撂下手,擰身往外走。
唉呀,這——
敏鴻連忙下地,三步並做兩步,攥住她的胳膊,沉聲道:「你要往哪兒去」
這話一語雙關,晴秋自是明白的,可心裡實在不想和他說話,掙了掙胳膊,卻掙脫不了分毫。
她手臂纖細,敏鴻一隻手就能攥的全乎,況且他一個爺們,真格兒用力,一個姑娘家自然是撼不動他的,他也不想和她犯犟,鬆了鬆手勁兒,低頭望著她的眼睛,輕聲道:「外頭這麼冷,你往哪兒去到床上,有什麼話好好說,行嚒」
晴秋心事重重又滿腹說不出的怨懟,自然沒聽說這話里令人遐想的別樣意味,點了點頭,被拉著往床邊走。
她的繡床眼下可比任何一個商行鋪子都要精彩輝煌,什麼綢緞衣裳金銀簪釵,鋪了滿滿一床,耀眼奪目,晴秋覺得礙腳,正要一件一件撿起來,等不及的敏鴻大手一揮,把它們全都掃到地上。
晴秋一呆,鴻哥兒拉著她坐下,道:「值什麼,要多少沒有!你坐下,和我說道說道,你到底怎麼了」
也正該和他說道說道了,往後就沒有由頭和場合和他說話了,晴秋嘆了一回氣,抬起頭,端正個笑臉,道:「沒什麼,我只是想收拾收拾包袱,等著開春去外州嚒。」
這倒是他們之前說好的游商那回事,敏鴻謹慎地點了點頭,又疑道:「去外州也不用翻箱倒櫃,把整個家都搬過去罷」
晴秋這也有話說,梗著脖子道:「我又不像你,大手大腳慣了,什麼都花錢現買,我願意用舊東西,這一應都是我缺的,自然一件都離不開。」
這也算是個說法,敏鴻上下打量她,還是有些心裡墜墜的。
晴秋又耐著性子和他兜搭幾句,然後若無其事地問道:「喜日子是哪天」
「就是年下,正月十六。」敏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