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做定打算,晴秋換下新襖,穿上舊棉襖,拿上布料荷包,徑直出了門。
「你去哪兒」臘梅似乎是閒得實在無事,特特打開窗戶,跟她搭訕。
「我跟紅玉姐姐說一聲,上外院逛逛去。」
「喔……欸,那你穿新衣裳逛去啊!」
晴秋搖搖頭,笑著把那扇窗戶闔上,「好姐姐,別聒噪了,快安生眯一會兒罷。」
第21章 買東西
晴秋抱著一摞凍得梆硬的門帘邁進下人房侍女窩鋪,屋裡只有紫燕一個人,正歪在炕上翻新一件舊棉襖,見了她,揚聲笑道:「瞧瞧誰來了,您前日不是升發了麽怎麼還回咱們這小廟呢,她們也真是的,竟勞煩您來搬這阿物兒!」
「折死我算了,」晴秋手裡東西忒沉,招呼道:「搭把手,今兒誰當值漿洗好好的門帘布,晾在榆樹底下也不知道收,我瞧著那太陽都西沉了,恐濕氣泛上來,白糟蹋了活計。」
紫燕翻身下炕,從晴秋手裡頭接過門帘子,一齊放到炕頭煲著,下人房的侍女窩鋪裏白日可撈不著爐子生,只有炕頭還算有一絲熱乎氣。
「今兒是巧慧當值浣衣,剛牛營子送來一車菘菜,幾籠子野雞野兔,她該是趕著幫忙去了。」
這倒也新奇,田莊孝敬這麼一出有油水的事,哪裡輪得到下人房的往前湊。
晴秋不由笑道:「是趕著瞧熱鬧罷,現如今兩個老爺都在家,擎等著冬至祭祖,還這麼著三不著兩,叫嬤嬤們撞見了,又得吃排揎。」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上杆子的事誰能攔得住,紫燕年紀雖小,這上頭卻看得開明,頗有幾分伶牙俐齒:「你不用在這裡曉以大義,沒用!咱們這個下人房,是什麼光景你還不知道,都是見水就渴見飯就餓的,你如今在燕雙飛,怎麼樣呢」
晴秋也嘆氣:「忙得緊,你說得對,我自己還一腦門子官司,就不在這裡好為人師了。」
「不怨你,你就這個操心的脾性,要我說,沒了這份性子,你也不能往上再走一步。」紫燕一面拆著舊棉襖,一面道:「上回張管事提拔你,她們都不伏,我確是明白的。你這個人呢,往好聽里說是古道熱腸,不好聽點就是無事忙,十幾歲就跟個碎嘴的老婆子似的,愛嘮叨,哪裡都有不入你法眼的地方,同僚不愛你這號,但是上頭麽,就好你這一口!」
不愧是在一張炕上同睡過兩年的,紫燕對她的了解可謂是知根知底,晴秋只管笑笑,沒搭這個話茬,卻問道:「煥春呢」
「劉嬤嬤把她叫去說話,怎麼,你也聽說了」
聽說什麼
晴秋納罕,正要問,卻見門帘「唰啦」一下被打起,果然不能在背後說人,進屋的正是煥春,神色懨懨地走進來,眼裡也沒神采,並未注意到屋裡多出來一人。
還是晴秋喊了她一聲,煥春才恍然抬頭,見她在這裡,挑了挑眉,往日那股子意氣昂揚的勁兒又變戲法似的回到她臉上,連開口都不免有些聲高:「喲,看看是誰來了我當你升發了,再認不得我們的門了呢!」
「再認不得人,我也認得你。」晴秋只覺得先剛是自己眼花了,忙下了炕,從荷包里拿出那張會子錢遞過去,道:「這是上回買獾子油的錢,正好開支還你,多虧你那油兒,我手上凍瘡才好些!」
煥春見她手上仍舊紅腫未消,效果甚微,搖了搖頭:「好什麼,你別省著,多塗些才管用。」
這麼說著,才去接那紙鈔,瞧了眼上頭的銘文,嘖嘖兩聲,與炕上一心拆棉花的紫燕告狀:「我不該管教這丫頭節省,你瞧,這升上二等就是不一般,連錢都使的是會子錢,可惜我破不開!」又轉臉笑睇著晴秋,道:「你怎麼不穿你們新發的那件雪青棉袍來呢,也叫我開開眼」
「我這不是怕姐姐見了,氣得肋叉子生疼嚒!」若論口齒,晴秋也不在話下,伶俐地回了一嘴。
果真煥春瞪起了眼睛,而紫燕仍舊在那裡一語不發摘棉花,只是有好幾片棉花絮錯地方,索性撂開手,反倒捂著自己的肋叉子笑得直不起腰來。
一時這倆鬥嘴的也噗嗤一聲都笑了。
「好啦,」晴秋趕將上來,率先服了個軟,與煥春道:「別怕破不開,我還有東西要托你買呢,說不得我還得再添些。」
開了支,大家總有些想買的玩意兒,丫頭們很難出去,通常都是央托相熟的小廝跑腿,什麼頭油、擦臉油、梳篦、針線、蠟燭的,沒兩天那點子微薄的雇錢就能花去大半。
而門路最多、最會買東西的,下人房裡除了煥春再找不出第二人。
紫燕在旁邊道:「買什麼針頭線腦的,拿錢給外頭小廝買去。」
晴秋說不買這些,只問煥春近日長來府上行走的夥計是哪個。
煥春想了想,道:「你算是問著了,這兩天怡福商號的夥計順兒常來府上聽使喚,三房鴻少爺回來了,三老爺便常使喚他跑腿,給鴻少爺裝點屋子。」
又說:「今兒正巧他在呢,哄著廚房上的給他炸野雞崽子吃,你要買什麼我把他叫到小門邊上,說與他聽聽。」
晴秋連忙點頭:「那正好了,我要買的東西可多呢!」
一時便有也下值回來的小丫頭,聽了這話,打趣笑道:「晴秋姐姐,你升發了,月錢漲了沒如此大手大腳可不像你,難不成是漲到一貫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