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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這樣人才好,我有事要托他辦,可怎麼尋他呢」
「奴婢知道,」晴秋笑說了一句,張姨娘連連點頭,「你去錢匣子裡——也不知道這一通搜刮,還剩多少,罷了,去錢窖里拿錢,務必把他找來!」
晴秋點了點頭,錢窖的鑰匙她自個兒腰上也栓了一把,便開啟拿了兩串錢,又拿了兩貫會子錢,才往二門上去。
……
晴秋托二門上小廝拿著錢往餘慶商行街對個老孟羊肉鍋子鋪尋趙子琪,回來時見燕雙飛已經被收拾得恢復如初,兩個小丫頭躲在牆根底下嘰嘰嚓嚓,一個說眼瞅著穆家就要倒了架了,也不知得罪了誰;另個說要回家去,只是怕路上有兵匪,還有北蠻子……
若是從前,晴秋必定出面呵斥,只是眼下,她也只當沒聽見似的,略加重些腳步,嗖了嗖嗓子,提步路過。
……
回到東廂,打眼一瞧,二太太梅氏來了,正在暖房裡坐著和張姨娘說話,容姐兒在明間裡拾掇妝奩匣子,晴秋便也出來,和她們一塊拾掇。
蕊書蕊簟走來,輕輕扯過她,苦著臉嗔怨道:「錢匣子裡的錢一分不剩,全被斂走了——這是什麼都部署大人來一趟比那北蠻子還可怕,簡直就是搶劫嚒!」
晴秋也蹙眉喟嘆,卻沒說什麼,回身幫容姐兒拾掇細軟。
那屋裡,梅氏正與張姨娘長吁短嘆,「姨奶奶,這是個什麼事兒,怎麼忽巴拉的來了個都部署大人咱們霍帥司呢這連州城以後難道就指望這個小雞仔了」
所謂「小雞仔」必定說的是新上任的馬步兵行營都部署展懷文,張姨娘一想到他那副瘦削佝僂的模樣,難免會心一笑。
「好嘞,姨奶奶有了笑模樣,就是有章程了!」梅氏拍著大腿笑道。
張書染搖了搖頭,隔著門帘問晴秋:「人找著了嚒」
「已打發小廝去尋了,還請姨奶奶稍等片刻。」
……
約莫半個時辰,就聽外頭小丫頭來報,說姨奶奶有個姓趙的侄兒要來投靠,晴秋忙說讓他進綽楔門聽候,又想這趙子琪明明是先大老爺的故舊,從前還和鴻哥兒論叔公的,如何當起姨奶奶的侄兒了。
晴秋回稟張姨娘:「趙子琪已經來了,就等在綽楔門外。」
張書染尚未開口,梅氏忙道:「眼下是什麼緊要時候,還避諱那些個,就把他叫進明間來,我要見他!」
晴秋答應一聲忙去了,一邊打發銀蟾服侍容姐兒回臥房,一邊提步出來。
……
「見過太太姨奶奶,有什麼事吩咐,侄兒必定效犬馬之勞!」趙子琪一進來,便眼也不抬打了個揖,呵呵地笑著說。
梅氏瞧張姨娘,張姨娘道:「如今府上的境況,你也瞧見了,可憐我們娘兒幾個只能圄於內宅,究竟外頭什麼樣,竟是睜眼的瞎子,什麼也不知道!我們柜上雖說有幾個夥計掌柜,但都是衙門上的熟臉,都探聽不著甚麼可靠消息,你雖然不在府上掛名,但鴻哥兒幾次同我說起你,說你廣結善緣,八面玲瓏,最是消息靈通的一個人,便托你打聽打聽,如今外頭是誰當家藩軍里又是怎樣的情況」
梅氏從旁插話道:「還有我家二爺,到底是死是活!你能探聽出來不」
趙子琪道:「太太姨奶奶瞧得上我趙子琪,就是我趙子琪的福分!竟不必這樣外道,雖說我不是穆家的人,但鴻哥兒一向待我不薄,我趙子琪行走江湖最是感恩圖報的,既然太太和姨奶奶發下話,我必當萬死不辭的,只是二爺——我回頭再加把勁兒罷,實則二爺進去,我在外頭也托人查探過,先時還好,就是這兩天,打那個新來的都部署大人上任,就再也沒消息傳出來了——」
梅氏聽了,當即腦中一懵,就要叫嚷起來,張書染忙撫了撫她手心,悄聲道:「我也派人去查過,也是如此,二太太暫且先別憂心太過,且聽他說。」
只聽那趙子琪又道:「那個新上任的都部署大人,姓展的,我倒是查訪了他幾天,街頭巷尾說什麼的都有,說最多的是說他是當朝太尉姬祿臣的乾兒子,那姬祿臣在朝中手眼通天,把持朝政,陷害忠良,凡是忤逆他的都被他打為貳臣,卻因寫得一手好沒骨畫深得陛下喜歡,別說他的親兒子,就是乾兒子,您們也瞧見了,能領一州馬步兵都部署,真真兒的是權勢滔天!」
梅氏一聽,這冤家竟然來路這麼大,慌得委頓在坐上,張姨娘卻道:「姬太尉這個人,我倒是見過,不過那個時候他滿腔抱負,還是個血熱的書生——對了,趙子琪,你能探聽到展懷文的政見嚒」
「這……只怕只有他的幕僚才知曉。」趙子琪撓撓頭,他竟不知姨奶奶要託付給他的是這件事。
張書染思忖片刻,又道:「那就勞煩你,探查一下他每日會客,見的是誰若是認不清,只把對方車馬轎子的品秩記下,還有藩軍的人有誰跟他見面塌它的人他見過幾個全都記牢,回來稟給我聽。」
「這些倒不難,侄兒記下了!」
張書染聽他又自稱侄兒,笑了笑,睇了晴秋一眼,晴秋便送趙子琪出來,又從袖中拿出兩粒金瓜子,笑道:「這兩日不管是銅錢還是會子錢,都賤得很,這兩粒金子您拿去花用。」
趙子琪一順手便掖進衣襟里,拍著胸脯,亦同晴秋笑了笑,出門而去。
她回來時,正見著梅氏淌眼抹淚,對張姨娘說道:「妹子,我知道你有法子,我家二爺的命,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