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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文忙道:「可是你在連州做了那麼厲害的事,你是有本事的,為什麼你滿不在乎你知不知道你讓多少人吃上糧食,活下來」
「你是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的過往——」穆敏鴻幾乎是輕笑道:「我那是報仇,連州城糧食把頭劉豐年和他的兒子劉驥春,買通連州商會主事,從中作梗讓我父親一介庶民上戰場,陷害我二伯通敵,所以我才報仇!你打聽打聽他們的結局,我壓根不是什麼好人,什麼『仁商義賈』,我也不在乎糧價漲到天上去,我就是要報仇,泄恨!」
滿街上,塌它人,大靖人,都訝異地看著穆敏鴻,又轉臉盯著顏玉文。
顏玉文聽得這話,吶吶兩聲,他本就是京官,採風時見這青年是棟樑之材,又見他心存死志,不免起了愛才之心,哪裡想到細情竟是這樣。
……
大街上圍著越來越多的人,一個年約二十,身著樸素的女子口裡嚷著「讓讓」擠到前頭來,正好聽見了這一翻闊論。
周圍人指指點點,她聽得卻秀眉緊蹙,憐惜地看著那個青年失落的背影。
青年迴轉過身,正好和她視線裝了個滿懷。
她笑了一下,伸了伸手。
穆敏鴻趕緊走到她身邊,低語道:「走罷,現在就出城!」
「好!」
……
馬車出了城,便一路疾馳,沿著官道走著。
晴秋掀簾出來,看了一眼駕車的鴻哥兒,猶疑地開口:「咱們要去哪兒」
她本預料著鴻哥兒不會回答,可沒想到卻聽他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想去京師嚒」
京師,她自然是想去的,可她知道,鴻哥兒不想去,起碼是這會子不想去。
她猜出他是在逃避責任,他當初在決議和劉家斗的時候,就已經把半數錢財都托杜喜蓮帶到京師,想來太太和容姐兒的生計不至於難過,可是長子那份責任,他還不想擔起來。
「那就去京師罷。」穆敏鴻許久聽不見晴秋回答,以為她是不好明說,自己便先說了,又喃喃道:「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一股火竟然跟顏大人發散起來,也許,他是看透了我罷。」
這種時候也沒法兒勸,這都是自己的業障,晴秋回到車廂里,從包袱里翻出一份物什,掀簾出來,朝他道:「我也沒說去京師,雖然說去京師也不錯,但是想找個地方待兩年,也不錯,或者就這麼浪跡江湖,也可以。」
穆敏鴻搖頭,「江湖就不浪了,再浪紅纓和你遲早得先倒一個,倒是找個地方待兩年不錯……可找什麼地方呢,我一定要窮山惡水,淒悽慘慘地過兩年,心裡才能好受些!」
晴秋一聽他這個由頭,不免嗤一聲笑了,把手上物什往他懷裡一拍,道:「可是巧了,天底下唯有這個地兒,最是窮山惡水,包君滿意!」
穆敏鴻納悶,低頭一看懷裡四散的幾張紙,卻是幾張地契——青州的地契。
「這是何物如何得來」
「地契呀,你難道不認得,怎麼來的,從你一件衣裳袖子裡掏出來的,至於你怎麼來的,我不知道。」
穆敏鴻想了想,拍著腦袋道:「我想起來了,趙子琪——他從前賭錢,別人賠給他的,他又二百貫錢賣給我。」
那會子他沒當事,隨便掖在哪裡,不記得了。
「這不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嚒,青州,還是我老家呢,咱們就去這兒罷!反正我就是種地的命了。」她笑著道。
這一路他們幾乎把從小到大的故事都說過了,因此穆敏鴻知道晴秋的祖輩是青州逃難來的,便翻看著地契,一千畝澆地,狐疑地問:「你確信那裡是窮山惡水」
「那可不,不然我祖輩犯得著千里迢迢來到連州墾荒嚒」晴秋拍著胸脯保證。
「那咱們就去!紅纓,好紅纓,取道平州,順平州驛往東走!」
紅纓咴咴叫了一聲,撒開四蹄,順著鴻哥兒駕駛的方向,奔去!
第80章 青州地(一)
晴秋敏鴻二人便輪番駕著車, 沿著官道,繼續向東而行,為了紅纓給省力,中途還買了兩匹健馬, 將馬車改成三匹馬駕轅, 慢悠悠往青州駛去。
這一走, 便又是二個多月的時間, 來到青州地界上, 早已鳥語花香, 正是盛夏時節。
……
沿途覽山閱景,的確山都是光禿禿的石頭山, 田地也多半荒蕪, 路上所遇行人,皆是面黃肌瘦之輩。
趙子琪的那一千畝水澆地在青州府石山縣, 他們一路打探,終於找到地方。
「就是這裡。」
大娘看著晴秋敏鴻, 搖手一指,指向路邊長得鬱鬱蔥蔥的農田。
這是麥子罷晴秋蹲下來仔細看著出穗,已經結了碩果纍纍, 不日就要割了。
風吹起千畝麥浪, 蔚然壯觀,穆敏鴻站在一旁, 咬牙切齒道:「沈秋容,這就是你說的窮山惡水」
他一氣急, 連她本名都喊叫了出來!
「……」晴秋咽了咽嗓子, 站起了來,拐了拐鴻哥兒, 「別生氣,別生氣,這不是好事嚒,地不用種就等著收——不對,這地怎麼被種了」
他們嘰嘰咕咕,那指路的大娘多半也聽不太清,笑道:「謝老爺不在家,聽你們聲口不是俺們青州人,你們是來投奔他的嚒」
「什麼謝老爺誰是謝老爺」晴秋納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