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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
*
三日之後,連州城,呂府。
穆敏鴻一回連州,自家家門都沒顧得上回,拍馬便來到這裡。
「糧食不日就進城,你開都倉,入庫。」
呂飛騰地一起站起來,「真的,那我派兵——」
穆敏鴻手搭著呂飛的臂膀,和藹的笑笑:「是老虎灘碉堡的兵送來的糧食。」
「你!」呂飛氣得鬍子顫了顫,又緩下聲來,嗔道:「你還不信任你呂叔,叫那起子毛賊來作甚」
穆敏鴻擺擺手,心裡不耐煩跟他掰扯這些,便將接下來的計劃也告訴他,只道:「回頭你就發布告示,命令連州城所有糧商禁止囤糧,說官府要收他們的糧,多多益善,至於價格,就定一百二十文一斗。」
「一百二十文這比現在的價格還高呢!」
「你就這麼定,我要連州城的糧食越多越好。」
呂飛越發聽不懂他的話了,他轉著圈打量著穆敏鴻,只覺得他要麼是個瘋子,要麼就是一個……
「其實對付劉家,沒你想的那麼難,說實話,若不是叔叔還想當這個官兒,你想要他家毀人亡,我帶兵抄他家就是了!我給你指條明路,你可以寫信給京師戶部上書方大人,他跟你爹是好友,你借用他的關係,告劉家延誤連州軍機錢糧,然後我在這頭替你快刀斬亂麻,把他家抄了——怎樣,咱倆都遂了心愿罷」
穆敏鴻搖頭冷笑,心道,若是不知道我家糧窖在哪兒,否則也是帶兵抄我的家了。
「我是要讓他家毀人亡,可不是通過抄家。抄家有什麼意思,哭哭啼啼,鬧鬧哄哄,一點兒都不體面,我是要讓他在自己最得意的時候,看著整座大廈嘩啦啦傾倒,那種無力,無助,無奈,才對得起我失恃失怙的痛楚……」
呂飛看著穆敏鴻,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
*
大石頭村,沈家。
在家的日子裡眨眼就過了十天,晴秋昨夜裡和娘親閒話到三更,起來晚了,一睜眼,老爺兒已經晃到臉上。
這兩年她少有賴床的習慣,沒想到才在家裡待幾天,就不願意起炕了。
伸個懶腰坐起來,卻聽見外頭小石頭奶聲奶氣地問著:「姑姑啥時候走啊」
「走什麼走,往哪兒走這也是你姑姑的家!」搭話的是嫂子。
小孩子都眼生,樂呵兩天,到底就該排斥生人了,晴秋也是打小這麼過來的,因此對小石頭的話並不上心,還在心裡道:小石頭啊小石頭,姑姑在這炕上玩羊拐骨的時候,還沒你呢!
不過一想,她在家裡也沒過過幾年玩羊拐骨的快活日子,又蔫耷了。
……
外頭小石頭嚷嚷著走了,晴秋也疊好了被,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隔著窗戶,只聽嫂子嘟囔道:「什麼時辰還不起,不是很會伺候人嚒,回家了倒成了小姐,要吃要喝,有本事上外頭也要去!」
晴秋脾氣上來,聽見這沒頭沒腦的話,自然要問清楚,她娘在灶間聽見動靜,趕上來拉著她:「別跟她置氣!」
「我問問她什麼意思誰會伺候人」晴秋扭臉,眼睛不覺酸了,訴道:「誰又是天生是伺候人的!」
「你嫂子小門小戶人家,話不會說,你別往心上去。」
這話也不知道又戳了晴秋哪處痛楚,又道:「我也不是大戶人家出身啊,我就是這家裡的!」
她娘連連點頭,「你就是這家裡,打斷骨頭連著筋,沒人有二話!」
晴秋這才好了些。
「不過你這丫頭現在這模樣,拿出去說,娘還真不敢說你是我女兒,」沈大娘摩挲晴秋,笑道:「這臉蛋,這麵皮兒,還有你說的話,唉呦,有時候我都覺得像是聽戲文!」
晴秋撓了撓臉,「有嚒」
「有,我這麼說你又不高興了,我瞧著你,比那財主家的閨女還有模樣呢!」
晴秋靦腆笑笑,「那也是我們姨奶奶教導得好,您沒見過她,她可是一個周全體面的人呢。」
穆家的事,這幾天女兒也零星和自己說了些,沈大娘知道那位姨奶奶追隨自己的丈夫亡故了,真真的叫人可歌可泣,便道:「只恨沒緣見識。」
晴秋不想說這些了,她拍拍衣裳,「我去做飯!」
「飯娘早做好了,就等你吃了。」
「那我果真是要吃要喝的人了……」
「怕什麼,你是我孩兒,好容易回來了,我伺候你兩天又怎樣呢況且我起的也早,不過也就只能是做個早飯了,再多的活計也做不下,所以你要多擔待你嫂嫂,她並不容易。」
晴秋點點頭,其實她也看得出來,如今家裡人口多,弟弟井岩還是念書,並不種地幹活,大哥倒是比早些年可靠些,可早出晚歸也不知忙些什麼,聽說是做掮客,家中繁重活計還是靠爹爹,剩下的幾乎都是嫂嫂在忙碌。
「那我去餵馬,明天我就早起,和娘一塊做早飯。」
「欸!」
……
一進馬廄,就碰見沈天賜,她對他有著天生的警惕心,立刻去看紅纓,紅纓正在槽邊搶毛驢的吃食,她心道果然,便立刻去抱了一大捆乾草,放到紅纓的槽里。
「它不吃。」沈天賜張了張口。
晴秋注視著紅纓,果然這小傢伙並不吃自己槽里的草料,反而去吃毛驢的,惹得那毛驢一直拿腦袋撞它,但體格子擺在這,拿紅纓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