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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首的官差一抬手,制止手下幾乎劫掠一般的搜檢,鼻孔朝天,叱道:「官府辦案,奉命緝拿通敵叛國罪人穆道勤,你是他長嫂快,把他人交出來,大家都便宜省事!」
LJ……
通敵叛國穆道勤
一家子都驚詫不已,驚的是這麼大個罪名,詫的是就憑他們家二老爺那個腦子,他還能捅出這麼個窟窿
不過,也許憑二爺魯莽性子,還真能把天捅破了,畢竟他也不是沒幹過觸律的事!
「這可怎麼是好」梅氏頭一個受不住,忍不住慌張起來,大太太也沒主意,兩個人張皇半晌,都不約而同看向張姨娘。
她的章程總是比別人高妙。
果然,張姨娘看起來十分從容不迫,端的是臨危不亂,她以眼神示意大太太二太太稍安勿躁,踏出一步越眾而出,向那為首的蹲了個福:「奴家請押司大人安,不知二老爺所犯何事諸位前來鎖人,可否可帶了連州司理院下發的火牌」[注②]
倒是一個深明就裡的婦人,那押司挑眉望過來,見說話的女子形容婉約,氣度不卑不亢,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喔,你是什麼人」
「回大人話,奴家姓張,是這家裡三老爺的妾室。」
原來是穆道勛的愛妾,那押司也曾聽聞這穆府的奇聞怪事,這三房原是姨娘當家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這小女子比別個都有氣魄些。
那押司從懷裡掏出一件物什,當眾亮了亮,「都瞧清楚,我等是奉鈞令捉拿嫌犯!」
張書染看過了火牌,秀眉緊蹙——火牌為真,看來不是沒由頭胡亂抓人,難道二老爺真的通敵叛國
會不會是那張莫名其妙多出來又不見了的文書之故
她心思電轉,諸多想法一齊湧上心頭,不待她踟躕,那押司等不及招呼眾觀察道:「將這府邸各門都賭上,一律主僕不論,全都緝拿回府!」
「且慢,大人!」張書染忙道:「這火牌上並沒有寫明要緝拿我穆家全部人口,況且案子尚未有定論,如何不審就抓人」
「哼,你倒是道理多呢,去司理院和司法參軍掰扯罷,都帶走!」
話音一落,那押司手底下一眾觀察便齊齊上陣,勢如破竹一般往各院驅趕拿人,只聽得丫鬟僕婦叫苦連天,老嫗嬰孩嚎天喊地,正是人仰馬翻亂作一團之際,卻見穆府大門「嘭」地一下從外頭破開,一聲「且慢!」凌空傳來——
眾人回頭看時,卻是徐通判三步並做兩步,氣喘吁吁跑了進來!
「都住手!直娘賊你個馮道年,誰叫你來穆府拿人的」徐通判氣急敗壞地罵道,他一把扯過這愣頭青押司,小聲咬牙切齒道:「前日穆老二才從我這裡拿走一萬緡錢,我要的軍械他還沒如數交夠呢!」
那押司背地裡翻了個白眼,衝上打了個揖,忙道:「大人,你豈不知壞事的就是他穆道勤,咱們抓了他,要多少狼牙棒鐵蒺藜沒有」
「你懂個屁!」
「大人你……總之,卑職是奉知軍大人之命,還請通判大人看清形式,體察下官難處,不要耽擱下官辦案——都看什麼看,拿人啊!」
「道年,慢著!」
凌空忽然又傳來一句,這聲音又輕又急,於一片混亂不堪中幾乎不被聽見,還是徐通判扯了扯那押司的袖口,惹來那人極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回頭,瞠目結舌地問道——
「知軍大人您怎麼也來了」
第65章 連城破
且說那押司不由得瞠目結舌地問道——
「知軍大人, 您怎麼也來了」
阮平潮越過一眾緝拿鎖人的官差,同那押司擺擺手,道:「你先帶人出去,沒我命令不許進來!」
然後變戲法似的, 換上一張和藹笑臉——他本就是個清風霽月的人, 款款走進來更是惹得眾人矚目, 只是因為他官兒大, 大家瞧了他一眼便連忙低下頭去。
阮平潮打眼一望, 瞧見了唯一接他目光的女子, 便震袖上前,笑問道:「可是折羽真人之舊仆」
這原是一段有隱喻的話, 所謂的折羽真人便是當今聖上, 張書染聞言輕輕頷首,朝那阮知軍蹲了個福。
「奴家見過知軍大人, 給知軍大人道福。」
「折煞了,折煞了!」阮平潮連忙虛托起張姨娘的手, 又問道:「不知聖物何在,可否請來一現」
「請知軍大人稍等。」張書染微微一笑,隨即揮手, 早有丫鬟蕊書蕊簟捧著兩隻檀木匣子走來, 向那知軍展示匣中之物。
阮平潮湊近了看這兩樣物什,一樣是孔雀翎翠羽摺扇, 一樣是水過天青釉雕龍紋賞瓶,這兩樣東西, 民間罕見, 非御製不可有。
他將這女子的身份信實了五分,又上前一步, 看見寶扇與寶瓶身上的刻印,果然見「閔州肅王府」幾個篆字——這是皇上當年龍潛時的封地與封號,阮平潮鄭重地看了看眼前女子,他已信實了她十分。
忽兒的,他向京師的方向伏地跪下,連聲道:「微臣阮平潮遙祝陛下聖躬康健!臣見此二物如睹聖顏吶!」
說著,這阮知軍聲口都帶著哭腔。
張書染:「……」
不過,知軍大人這一跪,倒惹得在場其他人都稀里糊塗跪了一地。
「都散了,都散了!」阮平潮遣散眾人,來到張書染跟前,從容笑道:「阮某見過姑姑,叫姑姑受驚了。」